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看上去尚且稚嫩的女孩蹲在街边的树旁，她双手环抱着屈起的膝，双目无神的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好。”一个年轻的女声在女孩的身旁响起，女孩转过头，看向了似乎是刚刚才来到她自己身旁的少女。少女眉眼弯弯，笑的一脸阳光。女孩看了少女一眼，便又重新看向了脚尖。
“你怎么了吗？”少女蹲在女孩的身旁，问。女孩没有回应，只是眼神中悄然出现了一丝哀愁，但转瞬即逝。
“是在悲伤什么吗？”少女似乎是看到了女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哀愁，轻声的说道，她的目光紧跟女孩，带着一丝怜惜。
阴沉的天空渐渐暗淡，路灯亮起，行人越来越稀少。天空之上，月明星稀。
“什么是爱呢？”女孩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是轻微，如同梦呓，一不留神，便悄然而逝。女孩的目光依旧无神，只是哀愁似乎又再次一闪而过。
“我可以告诉你爱是什么。”少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孩的身上，她的目光中，嘈杂一片。
“我叫小爱。”女孩告诉了少女自己的名字，她看向少女浅笑的面庞，心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波浪。
“我叫小哀。”少女回应了女孩。“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吗？”小哀问。
“我喜欢一个男生。”小爱说着，抬起头看向了天边的明月，她的目光中，璀璨一片。
“有多喜欢？”小哀顺着小爱的目光，看到了月亮。
“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不离开我。”小爱痴痴地望着黑幕上的皎皎明月，说道。
“如果他离开你呢？”小哀收回了看向月亮的目光，转向小爱带着痴迷的侧脸。
小爱听罢，微微一怔，一段短暂的沉默后，她说：“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为了将他留在身边。”
“包括...生命？”小哀问道，她的沉沦的眼神中，带着一片灼灼的哀伤。
微风轻轻吹来，树叶哗哗作响。
“是的。”小爱说，她依旧抬头看向天边的明月，目光中一片坚定。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小哀看着小爱坚定的目光，问。
小爱从月亮上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脚尖，似乎是在思考。
“因为...爱他？”小爱说道。
“为什么爱他呢？”小哀问。
小爱沉默了，她陷入了沉思。小哀静静的等待着，只是看着小爱垂目的侧颜，没有说话。
“因为...他长得好看。”良久，小爱开口道。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唯一好看的，也不是最好看的。”小哀回复道。
“可他是独一无二的。”小爱反驳道。
“谁都是独一无二的。”小哀辩驳道。
“他不一样！他会对我笑！很温柔很温柔的！他还会给我唱歌，很好听的！”小爱语气激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小哀仰头看到了眉头紧锁一脸紧绷的小爱，说：“我长得也好看，我也可以温柔的对你笑，也可以给你唱好听的歌，你会喜欢我吗？”
小爱听言，一脸的别扭，她蹲下，只是不再言语。
“如果你说得就是全部理由了，那么你之所以会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生。”小哀刚说完，便听到了小爱的小声嘟囔：“男生又怎么了。”
“那么女生又怎么了？”小哀听言，反问道。
小爱低头看鞋，不再言语。
“爱的含义很广，有狭义，也有广义，且五花八门。”小哀说。“作为一个女生爱上了一个男生，可以说是‘爱’；作为一个女生爱上了一个女生，也可以说是‘爱’；男生和男生之间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说的跟我喜欢的男生又有什么关系。”小爱不爽的说道。
“我在教你‘爱’。”小哀回复道。“你之前说的话，可以肯定。你作为一个女生，也只是爱上了一个对于你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男生，他对你笑时，会心慌，他给你唱歌时，会脸红。但其他（她）人这么对你，你却不会心动。”小哀说着抬头看向了天边的明月，她的目光中载着回忆，她的眼眸，波光粼粼。
“那你刚刚干嘛又要说什么‘你会喜欢我吗’的话啊。”小爱小声说道。
“为了让你能够更好的理解爱啊。”小哀说。
“那么我对于他的感情，是爱吗？”小爱问。
“爱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个程度副词，或是一个量词。”小哀说。
“啊？这又是什么啊？”小爱一脸的懵逼。
小哀看到了小爱脸上的疑惑，笑了笑，说：“如果设一个好感度的话，假定，一百为满值，八十到一百为爱，六十到八十为喜欢。”
小爱听明白了，她“嗯”了一声，道：“那么我对他的是爱吗？”
“按假定来理解，你可以对一个异性好感达八十，也可以对一个同性好感达八十。”小哀说。
“同性？”小爱被这个词吸引了注意力，她感到疑惑。
“是的，可以是友情的爱，也可以是爱情的爱，或者是亲情的爱。”小哀说。
“可...爱情本不就是爱吗？”小爱有些晕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并不确切，准确来说是爱包含了爱情。”小哀解释道。
“哦...”小爱还是有点没转过弯来。
“父母对你的爱是亲情的爱；挚友、死党对你的爱是友情的爱，恋人对你的爱是爱情的爱。且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彼此转换。比如，一对恋人结了婚就成了亲人，一对朋友相了爱就成了恋人。”小哀看到了小爱眼中的不解，复又详细解释道。
“这就是你说的爱的含义可狭可广吗？狭义单只爱情或亲情或友情或只是程度副词、量词；而广义指的就是以上的全部？”小爱似是听明白了小哀的话，说道。
“是的。”小哀看着小爱，眸中带着一丝赞赏。“但还是不完全。”
“啊？那还有什么？”小爱蒙圈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对于一样物品，一只小动物或是一株植物的好感度达到八十也可以称之为爱。一份精神，一个种族亦可。”小哀说道。
小爱已经懵了，她把头枕在膝盖上，皱着眉头，一脸费解的样子。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一支笔，一本书？一只狗或是一只猫？一株花或是一棵树？马克思主义、**精神，或是你自己的国家？不管是什么，只要好感到了八十，就可以说是爱了。”小哀说，她温柔的看着身旁皱着眉，努力跟上思路的小爱。
“你爱蔷薇花吗？你爱你的祖国吗？你爱人类吗？又或是爱过一个不存在的人？比如动漫、小说、历史、电视剧里的人物？或是极其遥远的人？”小哀这么问道。
“嗯...”小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呐，你爱这个世界吗？”小哀的语调突然提高了几度。
“嗯！”小爱笑着回答。
“为什么呢？”小哀的目光中浸着忧伤，她抬头看向明亮的月亮，问。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我爱着的人事物啊！”小爱不假思索的回复道。
“那你又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你爱的世界呢？”小哀转回头看向小爱，她的面容是那么的忧伤，带着丝丝憔悴。
“哎？”小爱望进了小哀的眼中，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全身都开始颤抖，她第一次清醒的发现，小哀和她自己长的像极了，只是看上去似乎比她要年长一些。小爱将头埋进了膝上自己的臂弯中，不在言语。
“你拥有亲人、朋友，你爱她们，她们也爱你。你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你会叫它‘宝贝’‘甜心’‘亲爱的’。你还种着一簇蔷薇，每天都悉心照料着。同时，你也爱着自己的国家，爱着这个世界。不管是什么你都爱过，也都爱着，但是。”小哀看着身旁肩膀一抖一抖的小爱，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爱的头发，那么的爱怜，她收回手，接着刚刚还未说完的话：“你能不能也同样爱着你自己？”
月亮被乌云遮起来了。
小爱呜咽着，她终是想起来了，一切的起源皆是因为喜欢的男生说分手，可是小爱是那么的喜欢，那么的爱着他，怎么也不答应。可不管小爱如何恳求，男生都坚定的要分开。
“我爱你！我不想分开！”小爱记得她站在高楼边，声嘶力竭的对着不远处的男生喊道，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小爱看到了男生的摇头，她心灰意冷的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你难道不知道跳下去你可能会死吗？会很痛很痛的。”小哀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哭腔和沙哑，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遥远。“我怕痛，真的好怕，也好怕坠下时的悬空感，好怕好怕....”
小爱睁开了眼睛，可四周却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小哀不见了，大地、天空、月亮也全都不见了。小爱惊慌地大声哭泣，她拼命地喊着：“小哀！小哀！”可她自己也在渐渐变淡，最终不见。
“滴——”白色的病床边的心电测量仪器上的图案，变成了一条直线，发出了扰人的噪音。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人，她戴着氧气罩，只是氧气罩内已经不再有气流流动了。女人的面部轮廓，与小爱和小哀像极了。
“听说是为情自杀的。”护士们将尸体推向了太平间，讨论着已经死去的女人。
“新闻里都报道过了，女方家长都把男方告上法庭了。”
“哇，闹得这么大啊。”
“可这和男方有说没关系？不是女方自己想不开吗？”
“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事啊，说不定是那男的做了什么呢。”
“我倒觉得是那女方的家长想讹一笔钱呢。”
“...”
......
——《爱》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