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绫罗带着郁郁寡欢去休息了,而冷凌轩独自坐在营外的高地上,感月伤怀。
看着手里的寂雷,冷凌轩呆滞了半晌,凄冷的月光洒在剑鞘的纹路上,映射着暗紫色的光芒,如同黑夜里的精灵在上面盘旋飞舞。
孤独的晚风有孤独的月光相伴,而孤独的冷凌轩有孤独的影子相伴,孤独的人本不孤独,只不过他们的世界里,容不下不必要的东西而已。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风无影站在冷凌轩的身后,挡住了月光映射出的影子。
冷凌轩也不回头:“你来找我?”
风无影笑了笑:“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谈谈。”
冷凌轩面不改色,轻轻闭上眼睛:“如果是去北州的事情,就不必跟我说了。”
“先别急啊……”风无影抖抖衣服坐在冷凌轩身边:“既然你打算把报仇计划提前,那总要有一个合理的计划吧,不妨说来听听。”
“没有计划,只有两个步骤,找到贪狼殿找到萤惑,然后干掉他。”
风无影咬了咬牙:“你觉得萤惑一定会输给你吗?”
冷凌轩摇摇头:“我和萤惑已经一年没见了,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我比以前的我,要强上百倍。”
风无影望着天空,对身边的冷凌轩说道:“这你是有点儿谦虚了,以我对你的了解,现在的你比一年前的你,可能要强上万倍不止。但是……这就是你急于报仇的理由了吗?”
“无影,既然你来这里劝我,那我不妨问问你,风无言的大仇,难道你不打算报了吗?”
“报!”风无影当机立断:“仇当然要报,不过不是现在。”
冷凌轩皱紧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不断变强,但是他们也未尝不是,实力这个东西,是永远没有上限的。现在的我们跟他们相比还差的很远,而我们应该做的也不是急于报仇,而是用最大的速度来追赶他们,直至超越他们。”
冷凌轩认真地盯着风无影,风无影轻轻扬起嘴角:“知道这些天,我才终于明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这个道理。修罗殿九骁臣的八个人,都没能敌得过风无言和黑猫,就算我现在去报仇,恐怕也是送死而已吧。与其现在去报仇,然后白白搭上性命,仇也没能报成,倒不如十年磨剑,用未来的这段时间使自己变强,那个时候才真正地大仇得报。”
风无影说完了这些,看向冷凌轩:“你应该听得懂我要表达的是什么吧,风无言和萤惑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样的,你我二人现在的处境也是一样的。就算你现在找到了萤惑,如果你真的敌不过他,如果你真的出了事,那么萤惑依旧会继续逍遥法外,可是还有谁能向他复仇呢。”
冷凌轩沉默了,风无影的话很恳切,也很直接,冷凌轩虽然傲了一点、嚣张一点,但是却并非没有自知之明。萤惑与他一年未见了,现在强到什么地步,他也不清楚。但是一年前萤惑的实力就远在他之上,这一年时间就算他进步再大,也绝不是萤惑的对手。
假如风无影的话成为事实,他即使找到了萤惑,结果也只不过是败给萤惑,甚至死于萤惑之手。
冷凌轩想到了这里,仰天长叹一声,风无影默默站起身来:“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我能替你想到的所有事情,大家都希望你能跟着大部队一起走,所以特意让我来跟你说这些。曾经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样,不过幸好我提前醒悟了过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也明白了吧。”
起身之后,风无影便摆了摆手,独自离开了,冷凌轩望着风无影的背影,看着手里的剑,回忆起一年前的冷家灭门。
“谢谢你们……”
冷凌轩闭上眼睛,握紧寂雷,起身走向修罗殿十二近卫的住所别墅。
次日清晨,距离离开修罗殿前往北州赴任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了。所有人集合在大营之中,已经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宜,不过冷凌轩的事情始终是一个难题。
风无影也站在营中,对焦虑的众人说:“昨天晚上,我设身处地的跟凌轩讲过了,他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这种事情我觉得他应该能明白。”
林曼舞拉着风无影的手:“你觉得他会回心转意吗?”
风无影咬咬后槽牙:“我赌他会的。”
人逐渐开始来齐,仇陌痕坐在最上座,其他人依次排列在两边,唯独冷凌轩和绫罗两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还在别墅里逗留。
“绫罗,我是冷凌轩……”冷凌轩扣响绫罗的门,可是没人回应。
“绫罗,我是一个一个看着他们下楼的,我知道你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那件事情我考虑过了,你能不能先给我开个门,我当面跟你说。”
冷凌轩话音刚落,绫罗一把拉开门,之前的双马尾被散开,一头靓丽的长发披在肩上,绫罗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显然是刚刚洗过脸的样子。
绫罗担忧地看着冷凌轩的眼睛:“在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就做出最后的决定了吗?”
冷凌轩抿抿嘴:“嗯……”
绫罗叹了口气:“好,你说吧。”
冷凌轩一本正经:“咱们两个不要分开了,咱们一起跟着大家前往北部四州。”
本来心灰意冷的绫罗,听到了一个让自己意想不到的答案,瞬间眼前一亮,抬起头来看着冷凌轩:“你说什么?”
“我想明白了,无影说的对,现在的我就算嚷嚷着报仇,也不过是去送死。与其这样意气用事葬送自己和报仇的机会,不如卧薪尝胆,磨砺锋芒,迟早有一天,我们的实力可以超过萤惑,到时候自然可以报仇。”
冷凌轩的一番话,让提心吊胆的绫罗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冷哥哥,我真的不能跟你分开,你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丢下我的。”
绫罗拉着冷凌轩的衣服,哭得梨花带雨,而冷凌轩看着怀里的绫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自己本不是一个会照顾他人感情的人,可是绫罗始终坚定不移地跟在自己身边。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了……”
营帐里的众人等待了许久,冷凌轩和绫罗终于出现了,绫罗面带笑容,冷凌轩依旧面无表情。
林曼舞看着笑容满面的绫罗,偷偷地风无影说了句:“你看你看,好像有戏!”
仇陌痕起身望着冷凌轩:“凌轩啊,你……”
冷凌轩打断了仇陌痕的话:“亲王殿下!我明白,我冷凌轩愿意跟大家一起前往北部四州去!”
所有人看着冷凌轩,终于松了一口气,各自笑意盈盈,一张张苦涩的面孔舒展开来。
仇陌痕的亲王这个称呼,也是冷凌轩第一个叫出来的,打从这一刻起,仇陌痕与修罗殿新老十二近卫,不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而成为了主臣关系。当了几十年的司令,也终于成为了一方诸侯,修罗殿十二近卫的这些个新兵和老兵,也不再是普通的士兵和校尉,而成为了这片大陆、这个帝国的,真正意义上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