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院中谈笑了许久,周伯从外面回来。看着他们温馨的画面,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跟了常宁那么久,他所愿的便是有朝一日能看到夫妇和睦、父慈子孝的模样。如今模样是有了,只是身旁之人却不知何时能归。
“将军,我已经将房间安排妥当了,顺道给小小姐和小公子购置了些小玩意。”
“嗯,辛苦周伯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中就劳烦周伯照顾了。”
周伯应了声,便准备退下。
“周伯等一下,子霖和子茵已到了入学的年纪,近几日劳烦您去打探打探,南玄皇城内哪间私塾的教书先生比较好。整理一下,让洪阳小姐选一个。”
“是,我这就去办!”
周伯转身便出了门。
洪阳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踌躇。
“大哥这是要出门么?是……要去东辰?”
尽管她猜到此去为了何事,却还是问出了口。
“嗯!我从庞家之人口中得知,辰夙出生那年,庞征带了一个孩子来到南玄。那个孩子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个男子,他……可能就是辰夙那个葬身火海的四哥!”
洪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还需要可能么?他长的那么像辰夙,也说过脸上的疤痕是幼时被大火灼伤,已经足够说明他就是那个本该不存于世的四皇子。
那么,他从一开始与她的相遇,是不是早就是他计划好的。利用她相国之女的身份,了解朝堂,只是为了报仇。
可是……可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过去那些年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那般真挚的眼神,掩藏不住的浓烈的爱意,怎么可能是假的!
见她情绪有些异样,常宁抬手扶上了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与他之间必然有着情感纠葛。
可是我必须要解决这件事情,它关系的不止是辰夙的生死。若是他只是单纯杀了辰夙报当年之仇,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要的,不止是辰夙的性命,很有可能是整个东辰。你忍心看着东辰的百姓,因为他的一己之仇,而陷入水深火热中么?”
洪阳怎会不知他所要的,毒死自己,不就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乱么?
知他两人有事要谈,子霖早已悄悄带着子茵离去。
常宁收回了手,有些愧疚的看着她。
“对不起,是我有些焦急才会口不择言。洪阳,你……你知道如何找到他,对不对?”
“不,不……我不知道,不知道!”
洪阳崩溃的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双膝,不住的摇头。
常宁深深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可他为什么用了‘又’这个字?
原来……自己竟也是那困在情中走不出来之人。
“吁……”
一声喝止马儿前进的声音出现在了将军府门口。
卫铭看着站在院中的常宁和蹲在地上的女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才离别多久,将军居然另藏新欢。
“将军!”
听到熟悉的声音,常宁抬头望向了门口。
卫铭从马背上跃下,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将军府。
常宁看着他,心中一紧,眸中满是担心之色,言语间有些焦虑。
“卫铭,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辰夙出了何事?”
见他如此紧张,卫铭眉间一沉。
“是啊,夙皇子成婚了,命我来给将军送张喜帖!”
说着,将那封信从怀中掏出,递给了常宁。
常宁接信的手有些颤抖,喉结翻滚,看着面上‘常宁亲启’四个字,他却没有勇气打开来看。
犹豫了许久,他将信撕开,取出里面的纸,看着上面的字,眼中蒙上浓浓的水雾。
“红尘与君随,日月与君赏。山河与君共,吾心与君同。”
卫铭满面春风的看着他,原来那个百折不摧、铁骨铮铮的将军,也有被温柔刀刺穿盔甲的时候。
不过,这蹲在地上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将军,这姑娘?”
常宁有些心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先回去休息!”
洪阳起身,头也没回的往后面走去,卫铭看着她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将军,这不会是你另藏的美人吧!”
常宁将信收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见他如此视若珍宝,卫铭酸溜溜的撇了下嘴。
“我倒还没问你呢!跟辰夙久了也学会戏谑人了是不是?”
虽是质问的语气,但卫铭听着却暗藏着说不出的喜悦。他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将军,现在愈发的让人一目了然了。
“那倒不是,这不是看到将军与辰夙和好,替你们开心嘛,一时没忍住。
将军,你觉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
你看,我跟辰夙久了,也变得会调侃人了。你跟辰夙久了,方才那藏信的模样,简直和辰夙那娇羞的神情一模一样。”
常宁忽而想起赠他弯月时,他便是如此模样,将那弯月小心翼翼藏进了怀中。
“嗯,也许是吧!”
常宁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你此次回来,只是前来送信?”
卫铭想了想,好像是吧,毕竟辰夙也没交待别的事情。
正要张口回答,两个人影蹿出,将卫铭按在了地上。李明杰抬手就去挠他痒。
“臭小子,我看你是有了婆家忘了娘家是么?这么久才回来一次!”
“说,是不是在东辰娶了亲,不舍得回来了!”
“哈哈……没有,没有,我……我,哈哈,这不是回来看你们了么?快放,放手!”
三人笑闹着在地上翻滚,笑声满院。
“闹够了,快起来吧,我还有事要问。”
常宁转身去了大堂,三人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衣服,紧随其后。
堂内,常宁坐在上方,三人并排坐在下座,来人送了白水。三人似乎对此已经习惯,然而常宁端起茶杯的手却顿住了。
“卫铭,辰夙爱喝什么茶?”
卫铭将口中的水,咕咚一声咽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君山银针,但是最近不喝了,都换成了白水,想必是思念将军所致。”
“咳咳……那个,听明杰说,辰夙查到了些许眉目,可知是什么?”
他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实在让三人不敢苟同。
“查是查到了,应当是两个当年事件的关键人物,只知道一个钦天监叫章正赫,一个太医叫何尹。然后我就来送信了,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常宁若有所思的沉默良久。
“那就不做停留了,我们即刻出发去东辰与辰夙汇合。明杰,尤坤,做好我交托于你们的事。”
两人再没方才嬉笑玩闹的模样,起身侃然正色道:“是!”
各自行动,卫铭与常宁刚刚踏出将军府的大门,洪阳一路追来。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子,卫铭睁大了眼睛。
“辰阳郡主,你……你没死!将军,你……”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解释。洪阳可是有事?”
洪阳伸开手掌,手掌中握着一个吊坠,细长的银链下,坠着一只银色的小狐狸。
“将军,这是狸哨。京郊外的树林,吹响它,他就会出现。只是,将军能否应我一事?饶他一命!”
常宁接过狸哨,握在掌中。
“放心!辰夙不是弑亲之人,若是确信那是他哥哥,他会保他,你在家且安心。”
与洪阳告了别,两人踏上了回东辰的道路。
一路疾驰而行,回想这么多年的岁月里,他们似乎总是在你追我赶的道路上不曾停歇。唯一共渡过最长的日子,便是那年半坡驿站的悠然岁月。
不知余生是否有幸,一起日升月落,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