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边境,大军驻扎的营地之处,帐篷里的常宁一身红色战袍坐在桌案前,左手小指上套着一枚玉戒。
面前桌案上放着一个木盒,木盒里静静的卧着一把金边折扇和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编制而成的指环。
常宁的手指轻轻抚过它们,嘴角带着一丝有些落寞的微笑。
尤坤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道:“将军!收到陛下的飞鸽传书,可以行动了!”
常宁收了嘴角的笑意,道:“我知道了!”
尤坤看着他失落的神情,没再言语走出了帐外。
常宁握着手中的三军调令,抵在额头之上。当初自己将弯月调令送给辰夙,就是希望没有用到它的一天。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他躺在自己身边,收到弯月时的欣喜。还记得临别之际,他还回弯月之时的坦然。
如今,他却要用它,践踏他的国土。
常宁伏在那里,轻轻的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辰夙’。似乎想从那一声声的呼唤里,再听到那个男子软糯的唤他一声‘将军’。
此刻的常宁,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思念,两滴清泪落在桌案上的木盒之上,晕开了一层朦胧的水渍,透过那层水印,仿佛又看到了辰夙那个如风似水的笑容。
齐毅带着东辰大军与常宁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原本旗鼓相当的两军,在常宁运筹帷幄之中,齐毅败北。
东辰最边境的武宁县被常宁一举拿下,成了驻守之地。
南玄大军所到之处,皆先将百姓安置稳妥,严令禁止将士对百姓有丝毫欺辱。自古战争便没有不受波及的道理,常宁能为辰夙做的也就只有将他的百姓好好安置。
朝政殿内,辰晟看着那加急的战报,摇了摇头,堂下一片轰鸣。
“这……齐将军怎会失守?皇上,不如将尚在皇城之内的几位将军调遣至边境助齐将军一臂之力!”
“不妥不妥,若倾巢而动,皇城空虚,敌人趁虚而入该当如何?”
“眼下只失一城,事情还未到绝境,暂且先等等。”
“……”
辰夙带着林音踏进殿门,原本打算将林音安置在他的夙明宫,却中途听到了加急战报齐毅失守的消息,便带着林音一同前来。
辰夙道:“父皇,让儿臣去吧!”
辰晟眼中一千一万个的不愿,辰夙深知自家父皇心中所虑,对他会心一笑。
“父皇,这七年来,儿臣与常宁结识,跟南玄皇帝玄瑾夜也来往多次。对于他们虽不说百分之百了解,但就人格品行而言,他二人绝非这种趁虚而入之辈,里面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辰晟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慷锵有力。
“之前半坡山那一战,他害你身死,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披着一层假面与你相处,就是为了这一日!”
辰夙摇了摇头,道:“不是!父皇可曾记得几年前儿臣让南煜回来调查南玄太傅庞征一事?”
辰晟听到这话,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看来南煜还是告诉他了。
朝臣面面相觑,不知辰夙为何会调查南玄国的太傅,而且还是来东辰调查。
辰夙道:“南玄太傅庞征是我朝二十多年前的禁军副统领恭明!”
此话一出,堂下惊讶之声四起。
“恭……恭明?”
“居然是他?他不是……”
“……”
辰晟听到恭明二字,苍老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夙儿听谁胡言乱语?没有的事,恭明全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灭门了!”
辰晟似乎不愿提起,也不愿辰夙知晓这其中之事,有意逃避着辰夙的话题。
辰夙道:“先不说他,儿臣当初在半坡山曾遭到一名神秘之人刺杀。起初儿臣怀疑过是南玄之人所为,后来辰阳郡主和亲,莫名其妙的殁了,你们都以为是南玄所为。
父皇可曾想过,南玄杀了我们东辰的郡主,东辰势必会派大军压境。杀了郡主对南玄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堂下一片沉默,当初他们一心只觉得是南玄挑衅东辰,不愿与东辰联姻。
甚至有些传言,常宁为了一个男子毒死了郡主,其实更多的,只是因为依附洪相而已。
洪相似乎仍然不愿相信女儿自尽的事实。
“那依夙皇子而言,小女为何要自尽,即便她不喜欢常宁,也无需赔上自己的性命啊!”
“是啊!是啊,辰阳郡主孝顺的很,怎么可能做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辰晟看着堂下的辰夙,觉得眼下的这个儿子似乎越来越深沉的让人看不透,猜不透。
“那依夙儿所言,这事是为何?”
辰夙道:“辰阳郡主自然不是自尽,而是被人下了毒,但不是常宁所为!”
洪相有些老态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幸得身旁之人扶了一把。
辰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此事不简单。
“夙儿就一一道明吧!”
辰夙面对满朝官员点了点头。
“当初辰阳和亲,路上曾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个辰阳的侍女可以作证。只因当初她们怕辰阳之死累及她们,所以才没提起,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后来儿臣讯问得知,辰阳曾独自离开过一会,而后完好无损的回来直至成亲。自始至终她的身边都有人,然而却在常宁的眼皮底下身亡。
之后便是东辰与南玄开战。当时儿臣被关在夙明宫,由南煜守着。
父皇说是儿臣伤了南煜逃走,可是儿臣当时听到门锁被损后才出的门,便看到南煜已经昏迷,所以儿臣一直以为是南煜自己伤了自己,为的就是放儿臣出去。
后来与南煜对质,发现都不是,是有人故意伤了南煜,放了我,为的就是让我去半坡山,杀了我!”
堂下有人听到此处,不免有些疑虑。
“若是为了杀夙皇子,何苦费那么大心思?”
辰夙转头笑道:“胡大人不愧是文官中的佼佼者,说的一点没错。
若只是为了杀我,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所以直至前几日儿臣才想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一个局,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是在推波助澜,完成另一件事!”
辰晟听了这么多,也算是明白了。
“是为了让两国产生矛盾,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洪相即便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如此抽丝剖茧,事情已经很明了。
辰夙道:“对!可是那个人没想到,儿臣死后,两国并没再继续交战,而是偃旗息鼓各自回了自己国家。”
辰晟道:“那夙儿为何会提到南玄太傅之事?”
“父皇您想想,若是背后之人有心让两国产生矛盾,为何还会让玄瑾夜顺顺利利来到东辰借兵?一旦借兵成功,除了内患,南玄必然会与东辰交好,岂不并非他的目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背后那个人与庞征有什么恩怨纠纷,于是便借机除掉了他!父皇再想想,借兵与和亲谁前谁后便自然明了!”
辰晟笑了,笑的无比的宽心。
“夙儿真的长大了!庞征被除后,玄瑾夜继位,两国交好几年。后来和亲,此人的计划便又开始。这背后之人用了这么多年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倒也是个聪明之人!只是不知究竟是何原因,让他如此大费周章!”
堂下一片哗然,在他们眼中原本留恋红尘不务正业的夙皇子,确原来是如此的聪颖。
然而只有辰夙知道,他如此费心尽力之为,都只是为了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