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段漫长的梦,梦里常宁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不停的行走。
在他心里有一个地方是他想要去的,有一个人是他想要见的。可是,他好像是忘记了,迷失了方向,找不到了路,想不起了那个人。
他急切的在原地徘徊,在一片迷茫中漫无目的前行。
总有个模糊的名字在他脑海里盘旋,他总会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的响起,是那么熟悉。
他听见那个男子让自己叫他的名字,可是,那个男子叫什么?叫什么?他似乎越来越记不清了!
所有的事情越来越模糊,他只记得那一句又一句听着无限悲凉的“将军”与“常宁”。
将军是谁?常宁是谁?那个男子又是谁?常宁?常宁?
…………
“未曾请教两位公子名讳!”
“好说,好说,在下辰夙!”
“在下常宁,南玄国的护国将军!”
“将军……”
“辰夙,你愿意与我一起携长剑,纵烈马,饮美酒,快意恩仇踏遍这万丈红尘么?”
“办法倒就是,将军与我成亲可好?成了亲就可以长期待在东辰,就能看到雪了。”
…………
一幕幕的画面重叠交织,他想起来了,将军是他,常宁也是他。那个男子叫辰夙,笑起来很暖,每次都会用软软的声音唤他将军。
“辰夙……辰夙!”
常宁的眼前不再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变成了一处青山绿水。
远处款款而来的男子面容越来越清晰,眸子里仿佛装着星河瀚海。眉宇间和煦如风,嘴角扬起,眼睛弯弯的如同星空中的弦月。
朱唇轻启,声音沙哑有些颤抖,道:“将军……”
常宁看着他,心中甚是舒畅。张了张嘴,第一遍没叫出声,试着叫了第二遍。
“辰夙……辰夙……”
天已见亮,趴在床沿睡着的辰夙,无比的安宁。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眉宇间笑意盈盈。
低低唤着:“将军……”
常宁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嘴唇微张,似乎在用力的与沉重的身体抗衡。
如此一番过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不再是不分昼夜的密室,而是熟悉的床帐。
自己似乎做了很长的梦,迷失了方向。身体很累很累,可是万分庆幸,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找到了那个人。
常宁歪过头,看见了伏在床沿的辰夙,两年多未见,他清瘦了许多。
试着动了动唇,一声细弱蚊蝇的“辰夙”从嘴里溢出。
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手轻轻抬起,抚上了辰夙的脸庞,眼里露出了丝丝心疼。
梦里,辰夙看着眼前的常宁,笑意盈盈的向他奔去。可是当他跑到跟前,伸出双臂想要紧紧拥抱常宁的时候,却扑了空。
常宁不见了,青山绿水也不见了。只剩他一人在不见边际的白雾里徘徊。
辰夙心急如焚的呼喊。
“常宁!常宁!”
猛然惊醒的他坐起了身子,垂着眼睑,似乎还能看到眼间的一片晶莹。将军真的要那么残忍么?就连梦中都不愿出现!
辰夙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抬起头,却看见了睁开眼睛的常宁。
难以置信的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确定很疼以后,他扑到了常宁身上,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将脸紧紧埋进他的颈窝里。身体止不住抽泣颤抖,一丝冰凉流进了常宁的颈上,疼了他的心。
没有任何言语,常宁就由他那么抱着。
良久,常宁费力的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声音细若游丝,却藏不住的温柔。
“辰夙……”
颈间传来辰夙闷闷的声音。
“将军,再唤我一声……可好?”
常宁扯了下嘴角,柔声道:“辰夙……辰夙……”
埋在常宁颈间的辰夙终于破涕为笑,松开他,直奔老大夫的房中。
进了门,看到是当初为辰夙看病的老大夫。常宁费了好大力气才扯出一个微笑,张嘴想要说话。
老大夫道:“将军不要开口了!”
走上前去对常宁检查一番,又把了把脉,随之也松了口气。
“无碍了!将军需要好好休息,慢慢调养。我先去熬碗温和的汤药,切记少说话,多多休息,养足精神,一切不晚!”
目送了老大夫离去,辰夙的脸上浮现了久违的微笑,眼睛里的星河重新闪现了光芒。
看着眼前一如往昔的辰夙,常宁的眼睛里诉不尽的温柔。他有很多话想对辰夙说,却始终开不了口。
辰夙似看出他的想法,轻轻扯了扯他身上的被子。
“将军不急!我可以等!”
常宁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无比的自责与疼惜,所有的千言万语在两两相望的眼神里荡漾的淋漓尽致。
辰晟的传书已经不知是第几封了,南煜看着上面的内容,皱着眉头将信揉成团,扔在了水缸里。
卫铭远远走来抱着胳膊看着他。
“想来夙皇子从未看过这些书信,全都被你扔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为什么皇上要让我前来亲口告诉夙皇子?”
南煜对此不屑一顾。
“皇上无非就是拿踏平南玄当做要挟公子回去的借口,你以为仗那么容易打?南玄那么容易被踏平?你来了就当是回娘家了,别的事最好不要做!”
卫铭一脸懵,什么叫就当回娘家了?他又没嫁给东辰!何至于用像训小媳妇的语气训他?
得知常宁已醒,四人齐齐聚到了常宁的院子里。
李明杰围着院里那棵桂花树上蹿下跳,最后一把抱在树干上。
“谢天谢地,老天开眼!”
尤坤难得这次没用胳膊肘怼他。
南煜握着剑的手也激动的抖了下,却仍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冷腔冷调。
“真是没见过风浪!”
卫铭连日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轻轻松了口气。
南煜走到他跟前,斜眼看了他一下。
“嗨,现在庞征也倒了,常将军也醒了,你……是不是就可以留在南玄,不须回东辰了?”
卫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之间竟难以回答。从最初的相识至今,差不多四年的时间里,他似乎习惯了在东辰的日子,甚至让他忘了自己本是南玄常宁的部下。
看着他犹豫的模样,南煜没在言语,走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卫铭看着他的背影喊到:“南煜,你要去哪儿?”
南煜头也不回的答道:“出去逛逛,带点好东西回去!”
卫铭大步追了出去,道:“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我熟!”
李明杰抱着院里的那棵树,百思不得其解的目送两人出了门。
决明端着药碗走在廊下,看着抱着树的李明杰,用有些稚气的声音问道:“李公子可是病了?需要我为公子看看么?”
李明杰一看是他,当下把树抱的更紧了。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守株待兔呢!”
尤坤无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往旁边走了几步,离他更远了些。
决明笑道:“那李公子是守株人,还是那撞上树桩的兔子?我看如此这般定是那只兔子了”
决明端着药走了,李明杰看着他的背影,转而又看着远处的尤坤。
“唉,他这是什么意思?”
尤坤竭尽全力没使自己笑出声,而后一本正经,淡定从容。
“没什么!意思说你……聪明!”
尤坤在李明杰洋洋自得的笑声中渐渐远去。
李明杰抱着树乐道:“兔子!兔子,呵呵……兔,唉,不对啊,守株待兔,兔子不是撞树桩上了么?”
李明杰忍不住看了自己怀里的树一眼,赶紧松了手,直奔尤坤离去的方向而去。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屋檐的碧瓦折射着璀璨的光芒。风似乎也轻柔了许多,轻轻拂过,吹落了一地的桂花,洁白娇嫩中带了些微黄,铺成了最别致的模样。
这一年有人的心在悄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