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用了大师魔药,夜小烛其实还是对这种被奢侈品一点也不了解,迷雾里的神庙,大半是空白无法翻阅的怪书。好比即时战略类地图的迷雾,他需要走出这片被诅咒的地区,找时间慢慢探索。
从底层密室里跑出来,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具备更快的速度和所谓的耐火能力,所以这种魔药对人的作用肯定与肉体强度无关。
他脸上缠着从斗室里搞到的湿毛巾,顺着原路来到实验室,这里多数人都趁乱砸开木板门逃了出去。夜小烛以最基础的控火术辟退烧到跟前的火苗,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而外面,熊熊大火烧的正旺。
哥特林神母院从正殿两侧,火焚后的余烬以及残砖断瓦从这两边的屋檐乡下坠落,并快速的淹没在地上的火海之中。
漆黑的母豹子在火海中纵跃,钢剑卷起的凤息吹散面前的火龙,追逐着一败涂地的图龙斯。
图龙斯到死都追悔莫及,他为什么在“杀死”她时没能多检查检查,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的实力按照巫师的古老习俗,被划定为五级巫师,这样的实力在巫师世界里已经算是中等偏下,纸面上的实力是完全能压制住一个黄毛丫头的。
但实际的情况是,少女的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在拉近距离的前提下,图龙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三招两式,钢剑就能穿破他的法术防御,在他的肚子或者肩膀上刺上那么一剑。
而拉开距离发挥巫师的法术威力,需要合适的条件和敏捷的反应力,图龙斯已经太老了,老到奔跑不到五分钟就上气不接下气。
更何况艾拉打翻了正殿里所有的灯盏,天干物燥,全是木质结构的神母院几分钟内就化为一片火海,他的手下先前都在实验室里忙活炼制魔药,根本没人即时赶来救火,眼看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毁于一旦,图龙斯心神大乱,脚下被燃烧的横木绊倒,一个踉跄跌落进火堆里。
女孩从屋顶挑落,轻巧的落在他面前,柔光似水的长剑耍了一个剑花,这位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象征着野性和力量的美少女用胜利者的语气质问他:“你该为你的黑心付出代价。”
“但不是生命的代价!”图龙斯抱着鲜血淋漓的腿喊道:“在你之前,我从未害人,艾拉,我是一念之差,我承认我想要你的远古之血,但那是因为我本身的贪婪的,但我毕竟帮助过你,如果不是我,你恐怕早就死在北境的荒原里了!”
“你为了得到远古之血,不惜杀了我?”女孩儿半跪在地上,用剑拨开头上掉下来的燃烧物:“我已经答应给你一点了,你为什么还要借疗伤的机会杀我?”
“是黑暗女神……”图龙斯哭泣着说:“黑暗女神想要吞并哥特林神母院,我必须抵抗,除了你远古之血,我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艾拉眉头一蹙,忍不住问:“你知道……我身上的血到底是怎么来的,远古之血……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与它相伴了二十年,但对它知道的并不多。”
图龙斯见到了一线生机:“远古之血是巫师起源时最纯粹的巫师家族的血脉继承,只有你才保留了最纯粹的血统。那是当年巫师家族内部婚姻保留下来的救赎之血,亦是亵渎之血。诛戮之血,亦是自裁之血;巅峰之血,亦是堕落之血。生命之血,亦是死神之血……”
“那魔药呢?跟远古之血有什么关系?”
图龙斯一一诉说着他所知道的一切。
逐渐凋零的远古之血完全无法满足巫师和学者们的好奇心,这几千年来,他们接近所能的调查,利用巫师家族里的资源,传承出七种不同的魔药,以填补远古之血的空缺。
换句话说,远古之血凌驾于诸多巫师特殊能力之上,流传在歌落大陆的七种魔药是远古之血的追溯改进。分别代表超凡巫师的七种能力,将每种血统开拓到极致,即是七种能力的巅峰。而每种血统的能力又大有不同,
例如“大师”的特征是博学和隐秘。“君父”是高贵和孤独,凌驾和泯灭。“无脸人”是沉默和聆秘;“少女母亲”是生育、叛逆,起源和末路……
追溯的魔药都是深不可测的,更何况是更古老、更神圣的远古之血?
到了今天,经过歌落学宫几代人的分析,唯有最纯粹的一条远古血脉存在于艾拉的家族身上,艾拉直到今天依然对自己的身世疑惑不解,但暗中探寻这条血脉踪迹的猎手们从来没停止过自己的脚步。
“救赎之血,亦是亵渎之血。诛戮之血,亦是自裁之血;巅峰之血,亦是堕落之血。生命之血,亦是死神之血……”
艾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远古之血的描述,自己反复念了几遍,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是我的贪念,是我的贪念,我真的错了,艾拉,再给我一次机会,你看看,现在神母院已经被你烧了,厄运之主厄多斯,还有黑暗女神是不会放过我的,你救我一次,就当救一条荒野上的野狗……”
听到图龙斯的苦苦哀求,女孩儿略有些动心,正在她犹豫不决的向图龙斯伸出手想拉他起来时,轰然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击在图龙斯头顶的建筑上,从房梁上掉下来两根烧成火柱子的柱状体,一下子就把图龙斯压在下面,接着,正殿的其他建筑也支撑不住,开始相继垮塌。
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图龙斯算是彻底交代在了火场里,连火化都不用了。
女孩儿骂了一声,侧脸看到一个面容清秀,带有混血味道的少年,手里举着个长杆正冲熊熊大火发呆。
“喂,你干什么这么心狠手辣!”女孩儿不高兴的问他。
“没时间了。”夜小烛刚才为行将垮塌的建筑加了最后一把力,让图龙斯葬身火海,想跟着女孩介绍一下自己是谁,还没等他开口,那女孩就气愤的责备自己。
“他不是好人,他要杀了你,你还要救他?”夜小烛叫说:“而且你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别指望他能改过自新。”
“你是谁,我装死的时候刚好见过你在正殿里偷摸经过,你不过是个逃难的男子,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夜小烛为这个表面果断,实际心底柔软犹豫的女孩无奈了,他耸耸肩:“就算他是好人又怎么样,你在北境,周围危机四伏,带上一个重伤的人会拖累死你的!”
“我不管你是谁,请你远离我,我不需要你来替我惩罚该我惩罚的人。”女孩不想跟这个陌生人多说话,再看了眼火势就打算离开。
夜小烛组织好语言挽留住她做个伴,立刻听到刺耳的撕裂声,左侧神母院的最高顶端,那三个直插云霄的尖刺建筑,哗啦啦的全倒了下来。
尖顶物直插如大地之后,从原来位置的夜空上,轻飘飘的飞过了几个破黄袍的龙祭祀,他们显然也是被神母院的火光吸引,过来搜寻看有没有活口踪迹的。
龙祭祀经过的方位,刚好是女孩的背后、夜小烛的正对面。
她没发现,夜小烛发现了。
女孩见夜小烛神色有异,也微微侧过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从尖顶倒塌处路过的一个龙祭祀,也刚好转过头,脑门子上的黄金头盔散发出诡异的金光。
夜小烛,在第一时间纵身一跳,扑到了女孩儿的身上,把她压在身下,右手捂住她的嘴,左手实战了一个简单的麻痹术“掏空之手”,按在对方薄皮多肉的胸口上。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顺手捏两下。
几秒钟后,龙祭祀在上空滑过,夜小烛才稍稍缓过来一口气。
后来发生的事夜小烛记不清了:他糟糕的体力根本压制不住身下的女孩,压住对方坚持了仅仅十秒他就不行了。
先被重重踢中胸口,感觉像是被寺庙的撞锤击中,整个身体都倒飞了出去,虚弱的小身板在空中划过并不优美的抛物线后,破麻袋般掉在地上,稀里哗啦摔了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