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喜爱美好的东西,她也从不掩饰自己对美好事物的热情,才一进梅林便被那股子清冷的香气和孤傲的姿态熏醉了。
她忘情的念着王冕的《白梅》“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她撒了欢儿的在林子里穿梭游荡着。她都不知道她现在这种欢脱的模样有多美,美得就像这冰天雪地里的精灵。
陈文清和黎洛云止住脚步,并排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真的好美,”陈文清说到。
“她不光是美,她还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洒脱,她从不会被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束缚,这一点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的。”
“你是她妹妹?”陈文清问她。
黎洛云答到:“算是吧!她不久后便会成为我的嫂嫂。”
“她一定很爱你哥哥吧!”
“我哥哥同样也很爱她,都快把她宠成傻子了。”黎洛云说的话没有半点贬低燕回的意思,她只是在调侃她罢了。
陈文清喃喃自语:“她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幸福着,痛苦却让别人担着。”
“陈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黎洛云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有,”陈文清摇头到,“我只是想,有些人耗尽生命都不见得能得到身边那个人的怜惜——赵姑娘她很幸运的拥有了一切。”
陈文清的话让黎洛云又联想到自己和苏云飞。不过还好,如今她已经完全释然了,她没有走到预见不到幸福的那一步,她何尝又不是幸运的呢!
“是啊!她真的很幸运。”黎洛云带着一身的轻松看向梅林深处的她。
雪越下越大,梅树上已分不清哪里开的是花,哪里积的是雪,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压在枝头。
燕回玩儿够了,她顶着满身的雪花,带着满身的香气从里边儿跑了出来,“雪下的太大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们先走,我想再停一会儿。”陈文清的目光中带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薄雾看着远处。
路不好走,台阶更不好走,从庙里出来到停放马车的那一段距离她又摔了好几次,她也是奇怪,以往在雪地里行走都像是如履平地般的收放自如,怎么这次就不会走了?
她们顺路又去看了苏楹,听陆文皓说,从苏楹有了身孕以后她的性子又回到了以,总体说就是,看谁都不顺眼,看哪儿都是毛病。
她闻不得腥味儿,全家都不能吃鱼;她吃不了荤腥,全家都得吃水煮白菜。陆文皓还说,现在家里上下几十口子的人都跟她一样,脸如菜色,身虚发飘。
陆文皓还说,他们在家吃不好,还不敢在外边偷吃,说苏楹如今的鼻子就跟他家养的那只狼犬黑虎一样,嗅觉特别的灵敏,谁从她身边走过,她都能知道人家吃了什么!要是被她闻到丁点食物的味道她就能够哭上一整天。
燕回不信邪,她在去陆家的路上专门买了一支味道不大的糖葫芦吃了几口。
谁知道苏楹一看到她就指着她恨恨的说到:“好啊!赵燕回,你明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你还吃糖葫芦来气我,你们还有心思去赏梅花?”
燕回心想,她这哪里是黑虎的鼻子?这分明就是哮天犬的鼻子嘛!
苏楹还指着燕回和黎洛云说她们不该穿什么牛肉色的披风。
她们两人一听赶紧脱掉了身上暗红色的披风。
她又指责燕回早不穿晚不穿,偏偏在她吃不下东西的时候穿油菜花色的衣服。
说话间燕回注意到苏楹到真如陆文皓所说的那样眼含热泪有了要哭的苗头。
吓得燕回抱紧自己对苏楹说了句:“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回去换回我的白菜色的衣服”后就落荒而逃了。
她实在想不通,不就是怀个孕嘛,咋就跟吃的结了冤家似的?
陈文清把她和燕回相遇的事情告诉了苏云飞,她还告诉他说,燕回看上去很幸福很快乐。
苏云飞听的很平静,特别的平静,只是听完以后就走了。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早上天气放晴,阳光灿烂暖和。这么好的天气可不能这么浪费掉,她将小宝和小环给打扰起来,去了花园堆雪人。
正当她给自己的那个雪人装上鼻子的时候,她的一只手被人钳制住了。
是苏云飞,他的脸色特别的差,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一样。
苏云飞昨天从别院回去后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他在那里坐了一个晚上想了一个晚上,心情始终是波涛汹涌难以平静,他无法战胜自己内心深处的症结去忽略她。
他们之间的那一笔沉重的宿债他独自一人背负了许多年,他的心早已被吞噬的千疮百孔的。而她却活的那么自在,还要在他最难以抉择的时候欢天喜地的嫁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苏云飞在悲愤凄苦和嫉妒中要去找她讨一个公道。
苏云飞什么都没有说拉着她就走,留下小环和小宝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路上的雪很深,燕回被他拽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她只知道跟他走的这一段路很漫长,看着他心里很难过。
最后他们在一处坟墓前停下了脚步,从墓碑上的题字上她知道了这是他母亲的坟墓,燕回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抬头看着苏云飞,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苏公子,”她叫了他一声,叫的是那么的胆怯。
“这是我母亲的坟墓,你是不是要替你的母亲向她赎罪?”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根本就是他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痛苦造成的。
她恐慌的要命,腿一软“噗通”对着他母亲的坟墓跪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苏夫人,我无力偿还您什么,只能替我娘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她又转向苏云飞祈求他到:“苏公子,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苏云飞屈身蹲下注视着她。燕回发现他的眼睛更红了,还浑浊不清的。
他说:“在这件事情当中,你母亲算是罪大恶极,她不仅害了我娘,还害了我和苏楹,若不是她,我便不会从小就活在痛苦当中,若不是她,我母亲便不用牺牲自己的一生,她应该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己的骨肉,她应该儿孙满堂——这么多事情你怎么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怎么让我一个人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