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闻言静默半晌后终是听取了郑皇后的建议,遂转身慢慢渡步出了立政殿,郑皇后见状跟在高宗身后敬送高宗。
“娘娘,这样行吗?”见高宗出了宫门后,立于皇后一旁的安嬷嬷走至皇后身边扶着郑皇后轻声问道。
“无事,这事只要定了,那老莱国公是个人精一样的存在。只要放出些许风声,如此不愁这国公府不感激,亦是不愁婚事不定!”郑皇后说着轻轻的揉了揉额头,心中暗叹自家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如今再不为这唯一的孙女谋些什么,若是……
郑皇后不敢想,她与姜良妃是从少年时在太子府就不对付,也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闹的。姜良妃恼恨自家有个好家世,她何尝不忌恨姜良妃得宠呢?虽是小孩心性,但到底是还有家族的因素。如今这代表姜良妃的刑部尚书一党得了势,身为后族一脉的濮阳候府在前朝少不得要有些式微,所以她少不得要从长计议。
日落西山,不知明日的朝阳是为谁升起。
“禀大奶奶,二门外魏福求见。”
翌日清晨,魏福快马回到了莱国公府报信,门房下人见此小跑进了大夫人的宝堂院禀报道。
“哦,可是老太君回府了?”魏大夫人闻此忙放下手中的账簿,一手撑了榻几,一手扶着腰起了身来。
这魏大夫人保养得当,生的是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面若桃玉,端丽冠绝。身披浅色纱衫,如丝绸一般。朱红色长裙上饰有紫绿色团花,上搭绘有流动云凤纹样的紫色帔子。若非是因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只怕说一声倾绝天下也不为过。也因其出生于雄阳李氏一族,其父为吏部尚书,也算是名门望族,因而这通身的气度自也是不凡。
一旁正在磨墨的大丫头书雯见李氏起身,连忙放下手中活计上前扶着她。又给一旁的几个小丫头使了眼色,暗示收拾好榻几上的东西。小丫头们瞧见书雯的眼色,有序的上前收拾好了东西后,又规矩的立于一旁。
“回大奶奶,小的只瞧见魏福一人,却是并未瞧见老太君的马车。想来只怕是老太君的马车在后,先命了魏福头前报信也说不定呢?”那门房又行了一礼后自家半是答话半是推测着。
李氏听罢后一手揉了揉自家酸困的后腰后道。
“罢了,书雯,且先扶了我出去,若是老太君回来,也赶得及去迎接。画碧,你顺便通知了其他各房准备着,在屋中听消息。若真是老太君回来了再另行通知,这样也好来得及迎接!”
另一大丫头画碧听罢应是行了一礼后,便出门去通知各房了。
书雯则扶着李氏往二门走去,边走边为李氏轻轻的揉着腰。
那门房自李氏出门后,便头前去二门前报信于魏福知晓。
而魏福闻言李氏来了二门,苦笑一声,暗道这大夫人只怕是白走一趟了。想着便对着门房撇了撇嘴,恨恨的瞪了那门房一眼。也不听他说完就急着回禀去邀功,这早一时晚一时的有什么区别?也得亏他们大奶奶性子好,不太与他们这些下人计较。若是换了别人,尤其是那三房奶奶,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果然李氏过来后见状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让门房下次注意。又让人通知各房明日准备迎接后,就转身欲往回走。却在转身的瞬间望到了自家的大儿子魏允文从国子监归来,因祖荫故而进的是国子学。李氏笑着对着自家大儿子摆了摆手示意让其到身边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了。”魏允文早就瞧见了李氏,这会又见母亲叫自己,便快步走到李氏身边拱手行礼。
“罢了罢了,快让娘瞧瞧!娘如今身子重了,又因府中佳节虽早已过去,但仍是事物繁多。这些时日可是没好好见你们这几个哥。哎,这是怎么了?”李氏欣喜的拉着自家儿子先看了看面容和前身,又拉着儿子转了半个圈是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见自家儿子的额头有一大块淤青,心猛的一跳,手微颤着轻触了触,见自家儿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李氏立马放下了手。
回过头李氏怒瞪着魏允文的贴身小厮玉琥急声责问道。
“玉琥,文哥这头是怎么回事?我把你个贪耍的奴才,还不快与我一五一十的道来。”
那玉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因机灵讨喜,故虽是从外买来的,但却分到了魏允文身边做贴身小厮。李氏平日待他也是不错的,但今日头次见李氏这样动怒,吓得他扑通一声得跪在地上求饶道。
“大奶奶明察啊,并非是小的贪玩没有照顾好文少爷,是今日那中书令家的公子以及刑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并其他几家的公子起了冲突,文少爷上前拉架就……”
“就什么!”李氏见玉琥话至一半悄悄的看了对他使眼色的魏允文一眼,又颤巍巍的偷瞄了下自家便不敢再说话,便厉声追问。
“就被骂了一顿,说文少爷是野种,天生的兔爷样,只配那什么……之后那刑部尚书家的公子拿了一块玉饰要砸那中书令家的公子,却不小心打中了少爷。且那刑部尚书家的公子不仅不道歉,还骂少爷挡了路。大奶奶啊,求您可怜可怜少爷吧,您可要为咱们少爷做主啊!”玉琥眼一闭心一横便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哭着为自家少爷告上一状。
李氏越听越心中便越是愤怒,玉面被气的发白,呼吸加重,绷紧了身子,半晌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扶着肚子只觉一阵一阵的抽着痛。她的儿子她自家是当宝疼得,何曾受过如此待遇?
“奶奶快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腹中还有小少爷呢!呸,你这该死的奴才,哭什么,没得火上浇油说些腌臜话来气奶奶,奶奶有了什么,且不仔细你的皮!还不快起来整理一番,到了如今还不快去递了帖子去请御医给少爷看看,愣着干嘛!”书雯见李氏被气的不轻立马给李氏顺着气。回头瞪了跪在地上的玉琥一眼愤愤的呵斥道。
玉琥被这一呵斥也顾不上哭和告状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李氏和魏允文行礼后,蹬着小短腿跑步出府请御医去了。
魏允文见李氏这般也吓得不轻,他感动于自家母亲对自家的上心。但见李氏的模样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担忧,生怕李氏气出些好歹,忙上前一步跪在李氏面前请罪。
“母亲息怒,是孩儿给母亲添忧了!身为人子不能尽孝,还惹得母亲因孩儿气怒,孩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我的儿啊!胡说些什么,还不快起来。让娘看看可还有其它的伤。”李氏由书雯扶着想着要拉魏允文起身,只能半过身侧欲蹲下去。
“大奶奶这是心疼少爷了,可也要顾及着自家身子才是啊!魏福,还不快扶了少爷起来!”
书雯见此吓了一跳,言语阻止了李氏,他们这奶奶就是个天生的儿孙命。安抚好李氏,抬头给立在一旁的魏福使了眼色。
魏福也知今日李氏是被气的狠了,也识趣的轻扶起魏允文,为其整理了一番仪容后,便立于一边不说话。他心中虽未恼恨那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太过无理,又行事不端,但知他只是个下人,又这大奶奶可是气的不轻,若是再有个好歹可怎生是好?因而并未说话。
李氏见此也知这二门不是说话的地,遂一手被书雯扶着,一手拉过了魏允文向着宝堂院走去。
还未进宝堂院,便见一红影闪过。李氏仔细一看,原是三房的夫人邢氏。这邢氏生的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春红。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一头青丝绾了起来梳着抛家髻,只见发髻正中有一玉花鸟纹梳,两边各戴一支金镶玉步摇,耳戴一对嵌宝石莲瓣纹金耳坠,身穿胭脂红花团窠锦袖翻领胡服。远远瞧着便贵气十足,但又不会落了俗,反而让人有种明媚妍姿之感。
“哎呦,我的好大嫂啊!也不知您何处去了,可让我好等,您若是再不回来,我非拆了您这宝堂院不可!”邢氏的性子急躁,不喜温吞,做事洒落率直,常常是说一不二的,但也因此养就了她火爆的脾气。又极为护短,自家窝里横可以,但绝不容许外人来犯,否则连皇帝也敢惹的人。毕竟其父为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也是将门出虎女。
而也因这大雍自开国时,那太祖皇帝因急需拉拢各方家族势力,建立起自己的政权,那时节的贵族纷纷联姻,各方渐渐盘综错杂形成一片,故而这样一来,就形成豪右嫁贵门的风气。如此就一发不可收拾,贫富阶级差距越拉越大,直到如今门阀势力雄厚。这寒门子弟哪怕是娶个大族中的丫鬟,这也能傍上些势力,也算有了个靠山。这样算来皇权竟是受制于贵族,偏偏这已成气候,皇帝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一来是贵族尝到了甜头,到嘴的肉怎会吐出?二来是皇帝难究其根,源头太多也管不过来,各家利益息息相关,很难说要全清理,这才成了当今之态。
“哎,非是我回来的晚,实在是因为文哥在国子监叫人欺负了!”李氏揉了揉酸涩通红的双目叹了声气。
“什么?那个小王八羔子敢骑到咱们莱国公府头上了,也不打听打听马王爷有几只眼!”邢氏一听是美眸一瞪,恨声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