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比庆幸自己再活一世,可以亲口问问他。
她的心跳得很快,北冥渊动了动唇,昭因后悔了,生平嫌少后悔的她,后悔自己问出愚蠢的问题。
那如蝉翼的睫毛沾着泪珠,折射着七彩的光,说不出的怜弱,分毫没有当年的傲杀之气。
于你,我穷极一生都在等的人,你负了我,我该恨你,可你是我爱了这么久的人,我怎么舍得!
于你,爱和恨,都不能!
“谢殿下帮臣女报了监视之仇,殿下太过于明目张胆,如此与臣女纠缠不清,恐怕往后没有哪家愿意将姑娘嫁予殿下了。”
昭因眼底的醉意朦胧已然散开,清澈纯净的眼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那让人忽视不了的调皮可爱,只是她的伪装,她经历一生,守了一半生,对这个世界早已没有向往。
她本以为,他能救自己,昭家可以救自己,她成功骗过所有人,甚至于骗过了自己,统统在他咄咄逼问下原形毕露。
她的转变太过于变幻莫测,像夏季的雨来去无踪,说变就变。
他们之间竖起一道若隐若现的墙,摸不着透不穿。
仿佛下一秒她会消失不见。
北冥渊没来由地恐慌。
他蹙起眉间,眸中腾起一抹郁色,昭因以为他讨厌自己的靠近。
眉间的微蹙,是对自己的憎恶、嫌烦、和屑然。
她不自然地退了一步,脚像灌了铅,他的表情像八月猝不及防的暴雨,将她扑头盖地彻彻底底淋了一场。
趁着北冥渊怔住的时候,昭因摁着狂跳的心,掩饰着像撕扯般的疼,冷冷躲开他的怀抱。
“阿......”北冥渊想要搂着摇摇欲坠的她,稍不注意她能倒在他的面前。
“殿下,臣女家中有事,就不陪渊王殿下如此闲聊了。”
她侃侃地拦住他的话,不能心软,你已经害了他一次了,你不能如此自私!
昭因背着他,走过刚刚洛亦歌跪过的地方,那些被撕扯过的布条已经完全被清理干净。
那些诚惶诚恐来赴宴的人,已经被东屹西沉请回去,空荡荡的宴会厅,只剩他们两个人。
昭因驻了足,停了下来,悄然地转过身,那个站在高台的白衣少年,逆光而伫,不可方物的容颜布满憔悴,少年的青丝乌黑如墨。
只是一个侧颜,少年的白衣冽冽,可以让多少人所倾倒,记忆中,他在他面前是很爱笑的,有时候是发自内心,有时候是嘲笑她。
在她面前从未见他板着脸,昭因匆匆地收了视线,发现他没有在看自己时才安了心。
心上顿顿地疼,只是,没有眼泪了。
十岁杀人上战场的北冥渊怎么会察觉不到昭因炙热的目光,他不相信,不相信这种如此殷切的眼神是出于爱,他认为更多的是无法满足的虚荣心。
没有如预期一样的失望。
七岁就被世人赞誉成了神童,睿智聪慧的他,此时却看不出心爱人的心思。
昭因夺目的背影,在光照耀下张扬霸气.......
北冥渊痴痴地笑了,笑着笑着,想哭了。
恍惚间,他看见了某个年纪的某个瞬间,在那个像钻石一样闪耀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