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泥路湿滑的很,易言欢走得很小心,才不让自己摔倒。上山得过河流,这里没有桥,只有简易的一根树干搭成的临时的桥,这时水已漫过树干,只隐隐约约可见树干铺成的路,易言欢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不要怕,说好的要帮沐风的,要勇敢一点!
易言欢终于踩了上去,七月炎热的天气,易言欢却感觉一股凉意在心底流窜,不要怕,不要怕,她反复告诉自己,终于吸了一口气,猛地朝对岸跑过去。
只见水花噼里啪啦四溅,她的衣摆湿了一半,回过神时,她已过了桥,这才惊出一身冷汗。
雨后的路很是难走,有些地方她甚至手脚并用才爬了上去,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啊。
平日里半个时辰的路程,她这次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才到了村长家里,村长一家都是很朴实的农民,见她是沐风派来的人,都热情地招待她。
午饭后,村长拉着她闲话,讲这个水患让他们颗粒无收,讲沐风怎么救济他们,易言欢认真地听着。
“这是我的!”
“这是我的!”
几个小孩子不知道争论什么,竟有些耳红脸赤了,村长呵斥了几句,那几个孩子却仍是剑拔弩张,易言欢好奇,便过去瞧了瞧,只见孩子们围着的木盆里有几条小鱼。
易言欢看到胳膊的大哥正在晒渔网,赶紧问道,“大哥,您这是刚打渔回来吗?”
“是啊”
“如今水灾这么严重,鱼的收成没受影响么?”
那邻居见她是村长的客人便没有顾忌,认真答道,“谁说不是呢,这每两年一次的水灾真够人受的,但养鱼比种田好一点的呢,遇上这水灾,种田的就颗粒无收了,但我们打渔人提前埋好渔网,不让鱼儿被冲至下游,倒不至于有多大损失”。
易言欢若有所思,一个念头在她心间跃起,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沐风,便匆匆向村长告辞。
这个季节天黑得特别早,易言欢才走到一半,天已经黑了下来。
“哎呀!”,她只顾着心急,却忘了山路难行,竟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一阵剧痛从脚踝处传来,她勉力想站起来,那只疼痛的脚却半分力也使不上了。
......
折腾了一天,小宝的高烧总算退了下去,沐风给小宝喂完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心微蹙,不知道小易回去了没有。
这时,大娘突然一拍脑袋,问道,“今日易姑娘不会是上山去了吧?”
“易——姑娘?”,沐风愣住。
大娘却没明白沐风的疑问,继续说道,“昨日才下了一整晚的暴雨,山上很多路都冲垮了,她一个姑娘家怕是不好走,这——”
“大娘,你是说,小易她是姑娘?”
“哎哟,沐先生,您还不知道她是姑娘家呀,她——”,大娘还要说什么,沐风已匆匆告辞。
哼!不就是骨折吗?不就是夜路吗?不就是一点点水患吗?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独一无二的穿越女,她会害怕这些吗?
加油,易言欢,你可以的!说好了要报答沐风,不能一点点困难就屈服了呀,加油!
易言欢一手拄着捡来的木棍,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艰难地行走着。没一会儿,她已一瘸一拐走到了木桥边。
夜色沉沉,木桥完全淹没在水中,她已分辨不出木桥的位置了,将木棍伸入水底去探,才寻找到木桥的踪迹。
找到木桥的位置,她却是犯难了,她的那只伤脚,怕是骨折了,就算平地上,她拄着木棍也走得极费劲,在这跟独木桥上,她怎么可能平稳走过去呢。
“老天爷,你耍我易言欢吗?”,她忍不住对着夜空大喊了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沐风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但他就算救好了小宝,此刻也应该回到小木屋去忙了,在他心里,她就是个男子,他怎么会想起她的安危,担心她是否回去呢。
只是她这样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干脆在这里待着,等明天天亮了,有人经过就好了。
这一阵折腾,竟然觉得累了,她不经闭上眼睛。
“小易?”
易言欢睁开眼睛,却发现沐风正半蹲在她的身旁,她一拍自己的额头,迷迷糊糊道,“我一定是在做梦了,沐风怎么可能来找我”。
闻言,沐风眉心皱地更紧了,他将她扶了起来,担忧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真实的触感传来,易言欢清醒不少,却愣住了,“沐风,是你?”,确认真的是他,她竟一下子兴奋地抱住他,“沐风,真的是你!”
黑夜中,沐风的脸红了一半,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有女子如此亲近他,他下意识想要拿开她的双手,然而抬起的手无论如何也无法那样做,最后只是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
易言欢刚刚是太激动了,此刻平静了不少,便放开了沐风,兴奋之情仍是不减,说道,“沐风,你又救了我一次,你真是我的贵人。”
沐风紧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道,“木桥已是不能走了”。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过去?”
“我带你过去”,话音未落,他已揽起她的腰身,飞身穿过了小河。
易言欢下意识抱紧了他,奇怪,在他怀里,她竟感受到一种安宁,仿佛是一种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沐风替她挡在身前的感觉,她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味儿,闭上了眼睛。
落了地,沐风便放开了她,谁知这一放,易言欢竟瘫在了地上,沐风急问,“你的脚怎么了?”
易言欢此刻痛的冷汗直冒,也是没法淡定了,只得说实话道,“脚扭伤了”。
沐风蹲在她身旁,为她检查脚踝,谁知轻轻一碰,她便疼得倒吸冷气。
易言欢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说些什么,沐风已一把抱起了她,她刚想说自己可以走路,却听沐风道,“别动,你的脚不能再走路了”。
她是有些累了,轻轻靠在他的胸口,竟然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不过他的心跳有些急促啊,想想也正常,刚刚他飞身带着自己,此刻又抱了自己一路,怎会不累呢!哎呀,易言欢,你又添乱啦!
进了小木屋,沐风让她坐在床上,开始为她检查脚踝处的伤。
沐风有些犯难,易言欢瞧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说道,“要脱了鞋袜吗?”
沐风点头。
这有什么难的,易言欢道,“我自己来”,说着已三两下脱好了鞋袜。
“冒犯了”
易言欢打哈哈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呵呵”。
沐风没有接话,他轻握住她的脚掌,他的大掌完全覆盖住她的脚丫,易言欢抬头望屋顶,一副我不知道这很正常的模样。
片刻,沐风诊断道,“骨折了,要重新接骨”。
嘶,易言欢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她已强打起精神,自发地咬住一块毛巾,一副要壮烈牺牲的样子。
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沐风笑了笑,道,“很快便好了”。
沐风捏着她的脚轻轻的打转,一圈又一圈,突然间,猛地一拧,易言欢啊的一声,还没喊出口,毛巾应声落下,而她似乎已经不疼了。
她自己动了动脚,果然已经不疼了,她难掩高兴地说道,“沐风,你真厉害”,说着便要下床走几步,沐风却拦住了她,“你的脚需要休息,现在不能走路了”,闻言她只得乖乖听话了。
唉,她又坐到了沐风的床上,想想今早自己怎么计划的呢,唉,这不争气的脚啊!
易言欢琢磨了一下才开口,“不好意思啊,沐风,本来今日打算回城了,但这会儿似乎也回不去了…”,言下之意,她得多打扰他一日了。
“你在想这个?”
“不止是这个,还有件事想告诉你”,这也是她今日想了一路迫不及待想告诉他的事情,“关于南方的水灾,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长治久安”。
“现如今南方百姓多是以种田为生,但此地每两年就有一次水患,水患势必会让田农颗粒无收,所以我提议别让此地百姓种田了,换成养鱼,反正鱼收成了还可以跟附近的州县换取粮食啊”。
易言欢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沐风低头沉默的样子,让她拿捏不准他的态度,终于说完了,她不禁小心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沐风抬头,认真说道,“不,你说得很对,这个方法确实是长治久安之策,我想朝廷没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易言欢顿时喜上眉梢,她为自己能帮上他感到高兴。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你呢?”,她几乎是下意识问道。
沐风神情有些不自然,道,“我还有些事务处理,你先睡吧”,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易言欢也没多想,今日是真的累了,很快便沉沉睡去,这夜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靠着一个很舒服的怀里,很是安宁,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儿。
第二日,易言欢醒来的时候,沐风也不在床上,不由得佩服他,睡得比她晚,起得却比她早。
河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长身玉立,白衣如雪,黑发似墨,他背对着茅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他......
白衣男子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着劲装的男子,那男子显然对身边的人很恭敬。
“沐风?”
白衣男子回头,脸上带着如常的温润笑容。
“真的是你”,他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给她感觉却大不相同了,纯净的白衣就如他的人,纯粹而温和,可是这件衣服做工精细,纯粹中也透着贵气,他始终不是普通人。
易言欢正要和旁边的男子打个招呼,谁知那人冷冰冰的样子,全然没有看她,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才懒得理他呢!
“小易,这个村庄的事务暂时了结了,我准备回城里,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正想告诉你呢,谢谢你这两日的照顾,我在城中也还有事,该去城里了。”
“不若一起走吧,我还没谢谢你想出救灾之策,就让我请你吃顿饭,聊表心意吧。”
易言欢在心底轻轻叹息,其实这个救灾办法,她早在沐风的手稿里就看到过雏形,现如今却都说成她的功劳,沐风真是谦谦君子。
跟沐风一起,易言欢自是乐意的,跟沐风在一起总比独自行事安全,她笑道:“好啊!”
那名男子始终跟随在他们身后,弄得易言欢很不习惯,这人太冷了,一个笑脸都没有,走了一段,易言欢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沐风,“沐风,你这位朋友平时都这么话少吗?”
闻言,沐风转过头去,对莫白道,“莫白,你先去酒楼订位置,我们随后就到”。
莫白看了易言欢一眼,随即听命离去,易言欢真的没想让他离开啊,谁知她随意问一句,沐风便支开他了,易言欢被莫白看得有些心虚,她立马一副好奇宝宝东张西望的模样。
莫白的身影已走远了,易言欢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刚刚只是好奇问问。”
沐风道,“我知道”,脸上带着温润的笑。
沐风并不在意,易言欢也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