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毕方出逃
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名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山海经第六·海外南经·毕方鸟》
“万物无尽,皆禁之锁”封印在界域里的恶物,受莫溥的监守,尽锁的禁锢。远古自帝鸿氏创界域以来,从未有恶物铮出。
自诞生一刻,到日月沦陷皆不休
“铮铮-----“一声巨响乍然荡于界域的东北角,紫红的火焰包裹着净云呈蘑菇状在远处拔空而起,黑实的土地上浮起脚底厚薄的黑雾,无意识的聚成螺旋状朝蘑菇处聚拢。
此时几里之外的一处五色溢彩的四方琉璃殿稳稳的坐落在界域中央,周遭泛着稳定的白光,宫殿构造横平竖直,外层琉璃兀自生辉,门头空空荡荡,只一条弧形的白玉条横在门前两根咒语繁杂的紫金柱上。
屋顶黑石做瓦,衔接工整有致,四角安放的十六脊兽神态微妙逼真,平日闭眼酣睡在屋脊内测的一只脊兽,此刻光芒大作。
只见屋脊上的一只人面猴身的黑玉行什,随着白光的乍然褪去,背后的翅膀从屋脊的瓦缝里费力的拔出,黑玉做的猴身失去了支撑,骨碌咕噜,将前面纹丝不动的“前辈们“碰了个遍,不太突兀的一对黑翅膀没勾住瓦片,拽着身子直奔地下坠去。
“啪”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厚重的黑玉块重重地打在莫溥纹路清浅的手掌上,后者眉眼微皱,一手推前,将黑玉行什轻抛到了半空,玉石消失,瞬间一个猴头猴脸的小少年稳稳的跳到了地上。
“可看到了什么?”莫溥一身玄色金牵麒麟锦袍无风自起,双手负后,清冷的声音不含温度。
行什正色道:“火裹紫云,拢沙聚石,可周遭草木纹丝不动,应是是业火无疑。”
话音未毕,“大人!尽……尽锁有异!”
来人三步并做两步,沉甸的身影拖着三尺长的尾巴,一手提着空荡荡的青竹篮子,一手握着一块纹路奇异的水色木牌,鼠脚生风,打破了殿内白烟徐徐上升的随意,呼呼的闯了进来,两只长耳朵被汗浸湿贴在脸侧,老鼠专配的迷你小眼随着来人的大口喘气同一频率开合,一肚子话卡在肚子里出不来了。
“顾耳,你倒是说清楚啊。”行什被一句话分三回说完的老鼠气的青筋直跳,迅速抖了一下翅膀,一张猴脸朝鼠眼贴了过去。“尽锁怎么了,是不是你又偷烛油了,是不是,是不是。”
“才……才不是!我……这……这是给神…神像换……贡品去了。”顾耳一鼠爪将猴脸拍开,绿豆眼一瞪,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起来。
几千年了,这小鼠说话结巴的毛病与日渐“横行”的身形一般,越发教人咋舌。
“接着说。”莫溥手自背后抽出,往顾耳头上一拍,“行什不要闹。”
顾耳长吐一口气,说道:“啊……大人,尽锁方才发热,纹路似有人篡改。”
“是不是……”行什不再逗他,翅膀收敛,猴眼看向顾耳身侧,深吸一口气,脸色由青转白,缓缓道,“从四方天吴纹变成了六方祝融纹……”
“对!你怎么知……”顾耳先知后觉,鼠爪一松,紧握的水木牌“吧嗒”掉到了地上,“嘶……好烫!”
“大人……这?”
顾耳捂着手掌,眼珠瞪得堪比花生粒,曳地的鼠尾来回摆动,行什也没心情将鼠尾当跳绳耍了,当即跳出一步,绕着水木牌观察开来。
“天吴属水,祝融属火,四方为安,六方难稳,水木牌自古通灵,必然不会随意指示,定然是何处出现了变故。”
莫溥玉身长立,玄色锦袖划过当空,修长的手指携风闪过,一根青羽赫然出现在双指间。
毕方的羽毛!
顾耳看到莫溥铁青的脸色,讪讪地抖了抖耳朵,喉咙微动,小声道,“往界碑不是有三青把守吗,三青多年来勤勉修炼,毕方应该出不了界域。”说完发现行什在朝他使眼色,喉咙一哽,到嘴头的“大人放心”也没吐出来。
“大人放心,三青随与毕方交好,但它自来公私分明,必然不会因此放走毕方。”
莫溥闻毕,面色和缓,当机立断道:“顾耳陪我去押狱,行什去往界碑。”
“是”二人异口同声。
往界碑处——
“三青,我们也算是同僚。你也知道在界域里永无真正的自由,莫溥虽百年前把你从押狱放了出来,美其名曰神兽三青。可是你真的觉得自己成神了吗?”一只红纹青羽白鹤模样的鸟,虚弱的躺在地上,青色的羽毛被鲜血打湿,但不妨碍它发出谆谆诱导般的“良言”。
“我们和他不一样,自由煌被帝鸿氏挫骨扬灰的时候,千万恶物诞生,我们的血肉里早就糅进了由煌肮脏狠辣的血统,扒皮剔骨也祛除不了。
“恶物,永远是恶物。”
毕方的话像是一把匕首,不经意地将三青自以为持的“神兽”外壳撬的七零八落。
三青眉头微微跳动,额间的四方火焰纹越发炙热,一双红色的眸子紧锁在毕方身上,手握长剑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几百年所谓的信仰在几句话下分崩离析。
是啊,界域永无尽头的漫漫长夜,日复一日机械呆板的运作,与囚禁别无二致。
毕方厚实的青羽之下一条腿悄悄立起,一双未化形完全仍带着火红纹路的眼睛越发幽深。
“三青,由煌祭,已经来了啊,”
由煌,上古兽族之祖。被帝鸿氏挫骨扬灰,力量尽散,骨灰所到之处,恶物尽生。帝鸿氏曾预言,千年后一日,由煌力量将重归,骨灰所生的恶物力量大增,并将那日定为由煌祭。
三青闻言一愣,就是这一秒,一阵怪火灼向三青的双眼,
“啊……三青你!”
三青下意识长剑挥出,切断怪火,身形干脆利落,倒地翻滚,躲过毕方的攻击。可只凭借声音判断方位,三青显然还是棋差一招,毕方单足借力,关节微弯,蹭的直奔三青腰部,于此同时,鸟翅一挥,将附近的一堆石子“哗啦“扔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往界碑令!先借借用一下。”
就在三青反应过来的瞬间,毕方将尖锐的喙贴到了早已改变纹路的往界碑令上面。
往界碑令上的六方祝融纹路丝丝缕缕光芒渗出,越来越盛,与此同时,凭空出现了一道古青藤缠绕叠杂的水色门。
“三青,我们自小一家,我并不想夺你性命。”毕方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青,转身飞向水门,剩下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砸向了三青心头。
“界域破损,已成定局。”
三青一只脚挣扎着站起来,轻抖着黏在一起的青羽,稳住身形,辨明方向后,一刻不敢耽误的向无名殿飞去。不巧的是,与正赶来的猴身行什撞个正着。
行什见三青身形狼狈,既知毕方有异,还没发问,只听三青声音嘶哑道:“快…快报告大人,毕方,出逃了。”
押狱——
界域之下,存在一块生自不周山的古石,自共工祝融一战,共工怒触不周山致其塌陷,祝融之火燎及群山,山石沸腾,唯有不周山尖东南一角一青绿色的石块安然自持。帝鸿氏观其有大正之象,命征石,将其移至界域,洞三层,引蚩尤同恶于此关押,加持祝融四方封印,创押狱。
押狱三层,层层分明,从上到下,青绿色石身逐渐加深,各类恶兽狰狞吼叫,玄铁链铮铮作响,征石安然自持。
毕方千年前化形,业火肆虐,兽性难收,误燎及百姓,但心性通灵,千年来未曾有过大奸大恶,被关押至二十四上狱。
莫溥与顾耳一行,此刻正站在上狱前面面相觑。
“大人,这毕方,不是好好的吗。”顾耳抖抖耳朵,看向角落里正酣睡的红纹鸟,小心猜测道,“会不会羽毛是从界域里飘出去的?”
说完顾耳暗骂自己蠢,押狱是什么地方?,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巴掌长的一根羽毛。
莫溥盯着眼前毕方身上的赤青羽毛沉思良久。
突然,莫溥呵道:“糟了!”
身形一闪,瞬间消失,留下一只小肥老鼠被二十四头狰狞恶兽包围。
顾耳:“……”大人,我怕……
此时,行什将失明的三青引到无名殿内休息,而莫溥赶去往界碑发现地面一片狼藉,界域门大开,用灵力将界域门强制关闭后,转身飞向无名殿。与此同时,顾耳也拖着尾巴赶到了殿内。
“什么?!由煌祭?”听闻三青所说,顾耳行什异口同声,一大一小眼里满是惊吓。
“大人,三青无能,碑令也被毕方抢夺了去。”三青言罢低下了头,心想,自己就要被革职了吧。
“无妨,由煌祭变故陡生,毕方应是多了分身之能,是我疏忽,此番我需亲自下界追寻毕方。”莫溥话音一顿,“无需多言。”
顾耳行什正欲脱口的话又被硬硬塞回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