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府邸的规模十分大,据说在这留春州里也是最大的一户人家,而肖家少爷肖十四的寝室也是十分的奢华,红木榻,白玉桌,黄花梨的几张椅子做工雕刻十分精细,墨梅就端坐在一张椅子上面,而肖十四则是站在门口,一杯苦酒邀了明月下肚,仿佛千种忧愁尽在一杯酒中干尽,只留下一曲回肠的酒气缓缓吐出。
“这位肖公子买回绝世美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喝酒,也太怪了些,我还以为他要做什么非分之事呢?”梁上君子画缘说道
“这就是你说好的调查那官员结果和我一起趴在这儿偷看的理由?”梁上君子王榫瞪着一双死鱼眼说道
“这不是担心嘛……”
正此时,肖十四饮完了酒,缓缓走回了桌边坐下,却是坐在墨梅对面,并不像是要做什么寻欢之事的样子,反倒是看着十分凄凉。
“公子可有心事?”墨梅问道
墨梅本来想着这个男子一旦要做些什么立刻出手打昏了他就跑,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在自己的美貌之前竟然只是长吁短叹。
“不瞒姑娘说,我确实有心事。”
“公子有心事?要与我这个妓女说么?”
墨梅感到奇怪便问出了口,没想到肖十四却愣住了,反问道:“姑娘莫非是第一次来到这留春城?”
被说中了的墨梅一惊,整个身子都是猛的一震,嘴上却说着:“没……不是啊”
“你应该教教她你那演技。”王榫道
“不应该啊,这种低级失误……”画缘有些无奈的回道
肖十四看着她有些尴尬的样子,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是为了名声,能帮上你脱困就好。”
“你是为了助我脱困?”墨梅惊讶道
“是,这座城里有太多的美好的少女被那老鸨掳走,最终在严酷的改造之下变成了没有一具灵魂的皮囊,失去了他们本该拥有的一生,哪怕是赎罪也好,我也想尽我所能帮助这些还有希望的女孩。”
画缘听他这说法,心中便有了数,看来这肖十四至今已经耗费自己的钱财救了不少女子,那为何别人都不愿提起呢?
“赎罪?肖公子何罪之有?”墨梅问道
“我曾负了一位女子,使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幸福”他顿了顿,突然自嘲般的笑道:“都是些往事了,与你们这些年轻人无关。”
你们?
画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上的两位小兄弟,我并不会对墨姑娘做什么的,还请下来吧。”
画缘和王榫一听皆是摇头,却不曾想过自己居然早就暴露了,只好纵身跳了下来。
“多谢肖公子搭救之恩,肖公子积德行善,终究会有善果的。”画缘揖道
“善果么,先不说有没有,即使有了,不是要的那一颗却又有什么意义呢……”
“肖老兄所愁何事?不妨与在下说说,我也算是个武当山的道士,排忧解难还是有点本事的。”王榫道
“罢了,儿女情长,罪都在我啊,时日不早了,几位还请回吧。”
王榫见他实在无意说起就也不再多说了,转身离开
画缘则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眉宇间的愁云,叹了口气,道:“那边告辞了。”
人之愁有很多种:谪仙人之愁,一悲满城风雨来,一喜万树银花开;庶民之愁,长吁短叹,呜呼太息;醉人一愁,酒肉浇身不足醒,悲天悯人人更醉,还有许多……
画缘不禁回忆起那肖十四的愁,看起来又像是什么呢?
绝非仙人之愁,亦非庶人之愁,也并没有醉。
“结果白白浪费了人家四千五百两银,创下了这儿的史上最高价。”墨梅看着画缘抱怨道
画缘则是平静一笑,看似好像没良心,实际上却是做下了决定。
“他这四千五百两银,我会用更宝贵的东西还的。”
“那么二位,今日就此别过啦。”王榫道,和墨梅也抱了个拳,然后看向画缘补充道:“希望咱两明天别又碰一块去了啊。”
“所言极是。”画缘苦笑道
第二日卯时,画缘和墨梅都准时醒了过来,迎接美好的日出。
墨梅又换回了一身华山七子的标志衣服,画缘倒也不觉得可惜,毕竟这样也很好看而且习惯,不至于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眼睛放哪。
经过青楼门口,墨梅有些感慨的看了里面一眼,道:“就算肖大哥不停的花自己的银子救她们,也终究救不了所有人啊。”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们要做的就是釜底抽薪,彻底粉碎这个黑圈子。”
“你又有办法?”墨梅有些不信任的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就结果来说昨天战绩也不算差。”
“还不算差,我差点没给那老鸨弄死。”
画缘一怔,问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墨梅显得有些委屈,卷起袖管,只见一条勒痕仍旧在上面清晰可见
画缘沉默了片刻,道:“对不起……”
“要道歉的不是你”,墨梅突然表情一转而朗,笑道:“他们的这笔账我迟早亲自算上。”
正在此时,青楼内传来了老鸨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