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原的边际处有一群华山弟子,他们在这里等着一个人,那个人是华山最重要的女弟子——墨梅。
所以迎接她的自然是那位华山最能让人安心的弟子——娄关。
他也是如今华山最强的弟子,如今华山七子之首。
与白来对师弟师妹的悉心教导不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关心方式,墨梅在华山七子中由于性别最受照顾,其中对她照顾最多的就是这位娄关,可以说他是最宠师弟师妹的人。
而墨梅恰好是被宠的最厉害的一个,不光是他,所有的师兄弟都时常迁就着她,倒不是因为她是天降圣女,而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她,虽然看上去时常冷着脸,但实际上却是个懂得礼数、温柔可爱的少女。
自姬含光被逐出华山之后,娄关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当好一个大师兄,自己一味的对师弟师妹百依百顺是否合适,是否也要如白来一般稍微管着他们一点。
所以他变得看上去很严肃,但是却依然不凶,尽管他尝试着去表现得稍微凶一点。
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和约定好的时间差了实在太多,以至于他连严肃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此刻正一脸焦急的在附近来回踱步,就差违背师命直冲到雪原深处去了。
他们一来到这便布置了千里传送阵和千里传送符,本是想着等墨梅一按时回到这就回华山。
终于,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中他看见了两个人影,两个已然疲惫不堪却仍旧相互扶持的人影,他一眼便认出了师妹。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然后慌张的四处打量着师妹,深怕她受了什么伤。
令他意外的是他确实发现了一些伤,却不是异兽所致,甚至还中了毒,虽然已几乎退去……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他皱起眉头说道
“一会就会知道了。”回答的人是画缘,“请道长送我们去武盟”
……
……
此刻武盟内,当初参加武盟大试的人已经几乎全部退去,只剩下了与画缘一事关联的十几人。
千里追踪阵上突然闪起了金光,这是大部分人自从盟试结束那日以来第一次看见这金光,但对于画家家主画有诗来说不是。
因为她这些日子派了一些杀手去,其中的两位昨天夜里刚刚回来,正是渔歌剑赵三、问水琴画二。
画有诗再次看到金光闪烁,而且是在白天,心中有了几分数。
“都失败了吗……”她有些感慨的看着金光闪过的方向,命道:“你们就不要跟过来了”然后向文深宫走去。
画缘这些日子其实成熟了很多,并不是指心灵上的成熟,而是外表,如果说他一开始看上去十二三岁的话,那现在看上去便有十五六岁。
此刻他在等着一些人,他甚至无需吩咐要叫谁,因为他们一定会来。
比如他的同伴们,西门风、沙语依已经到场,沐回和萧然也在。
比如那些关心墨梅的人,华山七子其四已到,娄关、白来、燕云以及七星破。
再比如那些想让自己死的人,以及一些逃脱不了干系的人,当然还有武盟的大人物。
七星长老中几位,甚至武盟盟主也陆续到了场。
还差最后一人了
终于,他等的人到了,他恭敬的一揖,问候道:“母亲。”
简单的两个字蕴含了很多情感,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明了他不叫朗见,因为他既然喊了画家家主画有诗一句母亲,那么他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因为画有诗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在整个画家年轻一代里也是曾经最出名的少年。
沐回瞬间明白了为何他能够如此顺利的通过武盟大试,为何有资格被仙人认可登上登天楼第七层。
而西门风看着众人惊愕的模样却反而奇怪,西门风早早便知道了他叫画缘的事情,只是他并不会认为这个名字有多出名。
“画缘他很有名吗?”他问道
沐回依旧不出声,打一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有出过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在朋友遇难的那一刻他退缩了,而现在他选择当一个旁观者,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画家主,可以解释一下吗?”庄生皱眉道
“欺瞒盟主多日,我有愧,缘儿,你要说什么说罢”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画缘看着场内,仿佛看见了众生百态,什么样的人都有,不禁笑了。
但当他看见墨梅脸上茫然的神色,他突然不笑了,因为他本以为至少她不会太惊讶的,可现在看起来她竟然非常惊讶,于是他下意识就把本要说的话抛到了脑后,脱口而出疑道:“红烟姑娘?”
这句话看似很普通,但只是在他们还在雪原上的情况下听起来普通,而现在则是在武盟众位大人物面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而他这么一问就会被很多人曲解了意思。
比如说天璇长老,顿时便皱紧了双眉。
而画有诗则并没有太多惊讶
“画公子。”武盟盟主点醒道
画缘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画缘调整了一下心态,向殿内各位都是一揖,表明了自己并非不恭敬的态度,然后又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请问最后武盟大试首榜上可还有晚辈名字?”
这句话虽然不搭边,但其实是真正的挑衅,只是这一句却不是针对所有人说的,而是针对天璇长老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武盟大试的工作是由天璇操办的,这一下天璇脸上便有点挂不住了。
“生死未卜,自然无名”天璇答道
“并非是生死未卜所以无名,而是因为要我无名而生死未卜不是吗?”他很认真的说道,实际上却已经是客气了几分,因为很明显并不是要他生死未卜,而是要他死。
因为如果画缘拿到了武盟大试首榜,他便可一日观尽长安花,便可大大方方的把半卷书的真相告知天下,甚至连长老也无法阻拦。
“缘儿……”画有诗睫毛微颤,含辞未吐,最后说道:“是娘对不住你,有话就直说吧。”
画缘稍稍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爽朗,丝毫没有怪罪的神色在里面,说道:“娘亲莫急,缘儿这就进入正题。”
西门风咽了口口水,他一直都想听一听这个答案,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一个母亲狠下心来去杀自己的儿子。
“在场的有些人应该也猜到了,我今日要讲的事,正是半卷书之事。”
“大胆画缘!”画图突然怒喝道,“当年你撕毁半卷书,如今又冒名参加武盟大试,眼中可还有天道,可还有王法?”
“画图哥,大胆的是你。”画缘平静的说道
“你说什么!”
“当年之事你又怎可能不知,不过我不想计较,只是在武盟盟主和长老的面前可有你说话的份?”
“你一个罪人……”画图立刻便欲破口大骂
“住口!”说话的竟是武盟盟主,顿时全场肃静,他又看向画缘,说道:“画公子请继续”
画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年半卷书确实是我所毁。”
画有诗身体突然微微一震,怔怔的看向画缘
“我自知毁坏诏书有罪,所以又抄录了一份。”说着他便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所毁坏的卷轴
全场肃静,有些人震惊,有些人惶恐,还有一名少年好奇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卷轴被轻轻的拉开
卷上却没有株连的罪状,而是水墨丹青。
点点枝丫延展,纷繁着花雨缠绵在一起,是桃花林,向外是庭院,有秀水,也有一对夫妇,男人似乎在看着女子的双手,而女子的手上有襁褓。
画有诗怔怔的看着这幅画卷,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眼中竟有莹莹泪光。
天璇则是怒了,冷冷说道:“这是什么?你是在戏弄我等吗?”
“天璇长老可能不认得”画缘看着这幅画,顿了顿说道:“这是画府,是我的家。”
天璇长老彻底怒了起来,猛的起身喝道:大胆画缘!“
“天璇长老”盟主开口打断了他,“请坐下。”
天璇长老一惊,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自己是七星长老中辈分最高的人,而武盟盟主庄生连不惑之年都还没到,一向是对自己十分恭敬,此时庄生虽然说话听起来客气,却也是已经明确的表达了他的态度。
画缘笑了笑,说道:“这自然不是先帝写下的那半卷书,但却是我的半卷书,我虽然幼时淘气,常常跑出家玩,和家里人都不太熟,你们可能也不太喜欢我,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喜欢我的家。”
他微笑的看了一眼画有诗,眼中竟是只有温暖,没有深寒;只有理解,没有怪罪。
因为他懂他的母亲,他知道母亲那么做是情非得已,他知道她必须撑起整个画家,他更知道牺牲自己是保全画家的最好办法。
但他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至少他要表达自己的态度,哪怕那并不是真实,但他确信,那一定是更好的办法。
“当年我年幼无知撕毁诏书,画家屡次派人教训不肖,我却无意改悔。”他平静的说完,却突然面朝武盟盟主跪了下去“罪人画缘,愿受责罚。”
场上陷入了寂静,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画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来追杀他,因为害怕他抖出真相,当年的罪责就会株连整个家族,所以派来杀手杀他。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少年根本不想复仇,根本不想让整个家族遭殃。
他甚至将画家从罪人推上了功臣的位置。
画缘平静的将那个名为问罪的包袱整个接下,也将命运接了下来。
武盟盟主沉默片刻,闭起双眼似乎在考虑什么。
代皇室处死罪人,世上只有武盟盟主一人有权。
所以人们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了盟主的身上。
突然,有一把枪自千里之外而来,落在了庄生手中。
枪名破王,乃是世间第一神枪,乃是武盟盟主庄生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