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于己衍,乃当朝的千石大员,在关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现在,却对着朱安世这一白身礼敬有加。这当中虽说与有把柄被握在朱安世手中,但也有朱安世本身这鼎鼎大名的游侠头子有关。
在这汉家天下,游侠这一群人,注定是让朝廷头疼的。他们不事生产。遇到不平事往往拔剑相向血溅五步。遁走他乡亦是寻常,是影响社会安定极大的一群人。
而朱安世,正是当今游侠群体中最顶尖的那撮人。甚至他的一句话,要比当地的县令更管用。这会,如果京兆尹于己衍想要城内的治安好一些,只需朱安世一句话就够了。
正当于己衍望着舞姬出神想着的时候,座下的朱安世似乎想到了于己衍所想,对着座上的于己衍拱手道:“今日得朱某能得大人庇护在此地,朱某无以为报。唯有约束手下游侠,切莫在城内惹是生非。让于大人为难。”
于己衍闻言,才将目光从某个舞姬身上收回,望向拱手的朱安世。也不客气地直道:“那本大人就为城内的百姓多谢阳陵大侠了。”
“于大人言重了。只是朱某人本事微薄,帮不了什么!”朱安世如此客气回道。说完,俩人便互相恭维了一会后,各自一笑,却是意味深长。但两人心底的真正想法,怕是无人得知。
朱安世笑完,便是挥挥手,而对面三人顿时收回在舞姬上色迷迷的目光。纷纷上前,先后拱手问道:“不知朱大哥唤我等何事?”
朱安世却是指着当中一人,笑道:“去,给周之光带句话:让城内的游侠安份点!”此人闻言,便是应诺一声,望了那群舞姬一眼,才依依不舍离去。
与此同时,赵安与夏央之正在骑马在尚冠里踏马而行,没多久。两人就在一朱门的不远前不约而同地勒住了马。
此朱门大第的牌匾上,书写着京兆尹三个浓墨汉隶。牌匾下的朱门洞开,还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赵安正当疑惑间,夏央之却是开口道:“赵郎君,这正是京兆尹于己衍宅邸所在。”
赵安闻言,望向那进进出出的人群问道:“怎么如此多属吏进出?”
夏央之便解释道:“或许是城中前几日大雪,碍了通行,今日难得天晴。诸多事务均是集中在今日吧!”只是夏央之的语气却是不太肯定。
而赵安却是说起另一话题:“不知京兆尹于己衍是否在这府中?”
“不在这府中,又该在哪呢?”夏央之如此笑道。
“倒也是,不过我们在这停留。是为了什么呢?我们该去找下那朱安世的藏匿之所才对!”赵安却是想起今日的目的:是寻找朱安世来着。
然而,夏央之却是说出了一句让赵安胆战心惊的话:“倘若我告诉郎君,那朱安世就在眼前的京兆尹府中某处,不知赵郎君,是信还是不信?”
赵安却是差点吓得从马背上掉落下来,见左右无人。便是哭笑着对夏央之道:“夏姑娘说笑了,堂堂的京兆尹,千石大员。怎么会将陛下通缉的朱安世藏匿在自己的府中?”
赵安顿了顿,又指向那在朱门中进出的属吏道:“况且夏姑娘你看,这京兆尹府上人员众多,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耳目众多的同时容易泄露消息。那朱安世怎么会在此地藏身?”
“难道赵郎君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夏央之却是开始教导起赵安来。又道:“何况这进出的人越多,带来的消息就越多,越容易知道外面的风吹草动。退一万步来讲,真有禁卫上门缉拿,人越多,越容易逃走。”
正当夏央之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赵安却是喃喃地打断了夏央之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夏央之却是惊奇地望了赵安一眼,却是没想到赵安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便是继续道:“赵郎君说得不错……”
就在夏央之还在喋喋不休继续说着的时候,然而赵安却是望着朱门中进出的人流出神。偶尔还望了夏央之一眼,心底却是想了很多。
赵安在怀疑夏央之的说话真假,那朱安世,当真在这京兆尹的府上吗?如果是,那就值得好好思考了,千石要员,为何会不顾风险,藏匿天子最厌恶的游侠?要知道,大抵一个月前,赵安还在中华龙门追捕过欲对天子不利的刺客游侠。
更何况还是负责整个长安事务的京兆尹。这长安大大小小的事情,除了宫中,就没有京兆尹不知道的事。而京兆尹的下属衙役,还是缉捕朱安世的主力之一。
赵安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但赵安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如此重要的秘密。夏央之一个奴隶贩子怎么会知晓?难道她手中还有隐秘的消息渠道?这渠道又从何而来?如果没有,那又是谁?将此消息透露给她?当中,又有什么秘密?
赵安一时间,竟是觉得甚是头疼,一度怀疑自己上个月头颅受的伤,是否还尚未痊愈?不然,怎么会头疼起来?
赵安只觉得这次回去,得要好好与祖父阿翁好好商量一番才行。赵安就这样自顾自地想着,却是没注意到夏央之已没说话,这会正在叫着自己。
直到赵安胯下马一扬蹄,赵安差点坐不稳马背,才回过神来。却是夏央之见赵安呆呆地出神,又对自己的叫声充耳不闻,这才抽了赵安胯下白马一绳。
“赵郎君在想什么?怎么不作声?难道赵郎君对我说的不相信?”夏央之见赵安已回过神来,故作恼怒的模样,质问赵安起来。
赵安唯有苦笑一声才道:“那朱安世藏匿在京兆尹的府上,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一些!!!”
“天色未晚,不如我们寻个好地方,好好观察一番这进出的人群如何?”夏央之却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便是指向了京兆尹宅邸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幢酒楼,又道:“我们去那酒楼暂且歇息,顺便好好观察一番如何?”
赵安闻言,便是点了点头。带着满腹的心思,就和夏央之拍马往酒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