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夏央之,今日难得没以面纱遮脸。赵安便再次得以窥全貌,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然而赵安还是觉得得眼前一亮。
无他,夏央之现在的打扮,正是典型的汉服装扮,上襦下裙,头发盘起成瑶台髻的模样。一枝珠花玉簪斜着插在髻里,与笑靥如花的夏央之相映成衬。丝毫不像是个奴隶贩子,倒像是尚未出阁的官宦小姐。
但只是刹那的时辰,赵安就反应了过来。便笑着回道:“是呀,夏姑娘,好久不见。”
夏央之闻言,再次笑吟吟地屈膝回了个礼,便是转回了身子。赵田氏便又笑着对赵安说道:“啊笙已牵马到府门口了,我儿就不要继续在府上了。陪夏姑娘出去走走吧!!!”
赵安便是无奈地低头苦笑了一声,便是道:“安儿谨遵阿母意思便是。”
……
这日,还是征和元年,时至冬十二月末。雪,已经好久没落下进长安城了。城内的积雪,除了僻静之处。其余的,大抵被清理了个干净。而往日冷冷清清的章台街头,此刻竟有些熙熙攘攘的味道。
有持三尺青锋的游侠堂而皇之穿街而过;有肩挑小玩物的货郎沿街叫卖正欢;沿街的阁楼上还有女子正手拿木棍撑开窗户;亦有纨绔子弟与其豪仆们骑马横行。当中,亦有赵安与夏央之两人。
但此刻两人的身后,并没任何的仆从跟随。两人均是信马由缰,沿着街道而行。其实,两人并不是很熟悉,只是见过两三次面,话语,也共没聊超过百句,此时,难免有些相顾无言。
但赵安身为男子,必定要比夏央之主动一些。赵安一念至此,便转头朝并马而行的夏央之望去,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望着夏央之清秀的侧脸,心底却是瞬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此刻的夏央之,丝毫没发现赵安在望着自己。她的注意力,已被喧闹的章台街头夺了去。如同初次出街的孩童,好奇地撑大眼睛,眼珠咕噜噜地这看看,那望望。
偶尔侧脸上还荡漾出一丝微笑,似是遇到了好笑的东西一般。正当夏央之在看着这些的时候,一旁的赵安终于说话了:“夏姑娘似乎没来过这章台街?”
夏央之却是指着自己,脸露疑惑地转过头向赵安问道:“赵郎君是问我吗?”赵安顿时哭笑不得道:“这儿还有哪个夏姑娘?”
夏央之闻言,顿时扭捏地吐了一下小舌,耸肩便道:“小女子已有两三年没来过这章台街了。这几年,我都在蜀地抓着那些巴奴。”
赵安却是一惊,蜀地在这个时期,还是瘴气丛生的原始地带。一个妙龄女子能在蜀地生活两三年,已是极为难得,赵安不免得高看了夏央之一眼。
赵安转瞬又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家,不是贩奴就是抓奴。张嘴就是与奴隶息息相关的话语,赵安却是觉得违和感强烈。便是开口引开话题道:“夏姑娘觉得这章台街如何?”
“这章台街,幼时小女子曾随阿翁来过这游玩,这么多年过去。在小女子看来,却是无甚变化。只是来自城里城外的纨绔子弟,多了些。”夏央之一边说道一边指着迎面鲜衣怒马而来的一群年少郎君。
赵安闻言,便是和夏央之侧过马匹,御马到了街边的屋檐之下。避免与这些纨绔子弟发生冲撞,等到俩人站在一边,赵安却是指着同样躲在屋檐之下的乞丐道:“也多了一些褴褛的乞讨之人。”
夏央之便笑道:“还是赵郎君观察得仔细!”赵安却是微微一笑。等到纨绔子弟走远,才与夏央之从屋檐下御马而出,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赵安才不着痕迹问道:“不知今日,夏姑娘上寒舍,是为何事?”
夏央之却是没直接回赵安的话,反而问道:“赵郎君这几日是在找那阳陵大侠朱安世的行踪?”赵安心底倏然而惊。却是不知夏央之为何如此了解自己的行为?何人?泄漏了自己的行踪?夏央之与自己这样说,有何图谋?
夏央之见赵安一副默然不语的模样,似乎想到赵安心底所想。便是笑道:“赵郎君不必警惕,小女子并无恶意,小女子只是为了夏氏奴隶店肆而交好郎君而已。”
赵安却是想到了什么,望向夏央之继续道:“是为了你家的生意和店肆而交好这朝中的大大小小的官员?”
“只是部分有潜力的官员而已!”夏央之如此回道。
“这么说,我在你眼里,也是有潜力的了?”赵安说道。
“不,是在我阿翁眼里。”夏央之极为认真地纠正了这一点。赵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便道:“原来是我想多了。”赵安心底却是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夏央之只是暇促地笑了笑,聪慧地诘问了一句:“不知赵郎君想是是什么?”
然而赵安却是指着这天,一脸的陶醉道:“夏姑娘,今日的天气真不错,无雪无风。”
夏央之却是噗嗤地一下,笑出声。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便是扯开了话题继续闲聊着。但两人的心底却是没注意到:对于彼此,那种相顾无言的陌生感,正在远离……
时到响午,赵安与夏央之已走过章台街大半。正是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夏央之指着另一条路倏然道:“赵郎君,我们从这条路走如何?”
“那是去尚冠里的路,我们去哪干嘛?”赵安却是知道尚冠里一向是长安城内权贵的府邸聚居出处,京兆尹治所也是在尚冠里,赵安却是有些避之不及。
“莫非赵郎君就不想知道那朱安世的藏身之所吗?或许就在尚冠里某处府邸也说不定。”夏央之对着赵安说完这一句,便是拨转马头,丝毫不担心赵安会不跟上。就朝尚冠里拍马而去。
而赵安只是迟疑了一会,便尾随在后,拍马追赶夏央之而去。没多久,两人便是到了这鼎鼎大名的尚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