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洲
当空地上的人群再一次吐出鲜血时,浮在半空的青衣的身影也变得更加虚幻,肉体的泯灭是最无形的痛苦,他们无声的呻吟是天地间最残酷的命运。元洲边界的梅林,白衣紫冠的女子倚在树上,花瓣顺着她冰凉的躯体滑落,当青衣消失的时候,她的双手拥有了温度。她的双眼是花蕊凝聚成的琼浆,脚步挪动的时候,隐约散出些许雾气,当她离开梅林时,身后的雾气已经遮住了那世间绝美的姿色。
……
马蹄踏过泥水,着铠甲的将军放慢了缰绳,林子里只剩下哒哒的声响,他环顾四周的草丛,想要从中发现什么,可是没有人会让他知道,这已经是属于他一人的祭坛。四周的寂静使他露出狐疑的眼神,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终于让骏马愤愤地抬起前脚,将军狠狠拽住缰绳,在蹄子落下的那刻,他的长剑冲向了林子的顶端,所有刺客一触即发,黑夜一般的长袍笼罩了整个战场,他是战场上唯一的猎物,不应该这样的!他露出惨败的笑容,提起长剑贯穿了眼前的敌人,属于他一个人的敌人。
所有人都听到了笛子的声音,悠悠转转软绵绵的,领头的刺客做了个立即行动的手势,刺客们缓缓逼近他杵在地上的长剑。白色的长袖突然出现在树梢上,刺目的白色夺去了他们眼中的神采,倒地声此起彼伏。“你在我山中多年,怎么还是不明白这些呢”温凉的口吻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懵懂的年纪,他的狠厉在她的面前瞬间瓦解,“徐恹已然不忘大人恩情”长袖浮在树梢,紫冠冒了出来,“可你想明白了…徐恹”
“当日是徐恹未谋红尘琐事,以后,再无心于此”
长袖在刹那落下树梢,将军的瞳孔已经变了颜色,他浑身的铠甲被洗去了血渍,长发没有了红缨的遮蔽,迎着劲风舒展在紫冠的面前。
游子的归途是艰辛的,携着数不尽的泪与痛楚,他无疑是幸运的,他此生的信仰在他面临地狱的那一刻将他扯了回来。
…
“或许每个人遇见那种场面,也绝对不会和她一样,拼尽全力去挽回一切,竟然还赢了,可我多么希望她输了,那样她就不会和现在这样……”
“我从未明白,也从未知晓,他从来都不只是我的双手,他每每拿命去换回那些我求之不得的爱恨,我又害怕了,我怕最后,我辜负了的人,是他”
“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如果让我再回到那时,我还是会拽起他的领口,让他站在我的身边,一步一步,陪我走到魂飞魄散。”
…
深山里面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是拿血来陪葬的。
…
不要说她是最有情的那个,其实她最不把人放在心上。
…
“你说为何我要杀了你,好,好,那我问你,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那尸骨已寒的妹妹!”
“你说这三殒是哪三陨?”
“盂,御,俞”
“什么鬼!”
“诶诶诶,错了错了,这三陨啊,是神通的三大坐官,分居三洲,最大的是折煌,位居中央,其次是祯祁,在仙云元洲的左侧,最后是菰汾,也没什么了”
“什么什么,读什么”
“哎呦,来,我指给你看,往前面走,碰到卖酒的那家转个弯,往前走,有个胡药的,你去他家问,啥都问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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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芜岛是元洲境内最安静的地方,一处标志的山洞前,一群奇形怪状的修道灵门听着洞内时常传出来的歌谣打闹,一开始还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后来觉得自己能变成人形了,一些聪慧的修道灵开始在洞口打坐,每日听着里面传来的歌谣入道,久而久之,便修道灵们都能达到了六阶,他们在山洞十里外建造起村庄,村庄的村长是他们中最强大的人,他已经达到了八阶。
夜,是漫长的,炎瞿在山洞门前打坐,长夜里他已经昏昏欲睡。此时,山洞里忽然显现出一丝血色,随即变幻莫测,血色的交换在炎瞿的背后游动,“嘣”上空被一块巨大的血色云层笼罩。山洞里的变幻终于消失,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走出来。
他的轮廓是造物者用尽毕生心血勾勒而出,横眉轻佻地俯蔑众生,万物在他眼中只剩下善恶之别,玄青长袍上镶着天山百年而生,千年而聚的珠华,在白光的映射下折射出耀眼的金色。若万物有主,他便是生死的主宰。
“炎瞿等候主上已经七年了”他身前一丈外幻化成人性的修道灵向他躬身行礼。
风轻轻扬起,漫不经心的卷起他的长发,良久,他才动了动脚下的血流,“举世安宁,我终究不是有心人”他偏过头,下颚的弧线着实让人魂不守舍。罕仲捏着手心的原石,缓缓将它举高,一个扬手抛上了山洞的上方,一道透明的光线从山洞的顶端滑下来,与罕仲背后的土地碰撞之后再无形状。
天空忽然变成灰色,狂风似乎在回应它的张扬,狠狠地冲击空地上两人的衣袖,炎瞿有极其强韧的身体,在山洞外修行的数年从不忘罕仲的嘱咐,终于突破了阴阳的界限。而他一心侍奉的主上,在他迎上他的目光时,便察觉到了眩晕,他的主上,竟然不在他的视野了!莫非,主上已经到达了那个境界?在他刚冒出念头时,罕仲已经移到了他的面前,似笑非笑
看着他“看到我,什么都忘了,嗯?”
“我~”
“长芜岛果然清静,你还是让我看顺眼点吧”
炎瞿刚刚张开嘴,发现面前一黑,头顶传来“坏蛋”的声音“好看多了”
炎瞿想都不用想,主上把他变成了小书童了!说他欲哭无泪,可他从跟着主上起,脸上再无表情,主上的表情就是他的心情,主上从未舒心的笑过。
“明日去折煌吧”头顶上罕仲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在山洞待了许久,确实是身心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