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通往城外三里坡的道路,旁边都是葱葱郁郁的竹林,而且路的两边都是用竹席围着的围墙,路面经过人马的踩踏,本已经是很坚硬,可是经过这些天雨水的浸泡,又变的泥泞不堪。
此刻温良肩膀上搭着褡裢,里面装着一百零五贴药膏,安丰的表哥说购买一百贴,可是大家都是奔着长期的买卖去做,所以温良就想着赠送五贴,用来博一个好感,一只手撑着破旧的纸伞,另一只手牵着骡子,套着骡车,车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八筐黄桃,用破毡盖的严严实实,防止雨水溅湿黄桃,致使黄桃不易保存。
旁边是安丰穿着蓑衣,牵着租借来的毛驴车,车里同样装着八筐用破毡盖着的黄桃,两人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这泥泞幽深的小路。
这里已经离三里坡不到五里的距离,三里坡就是斧狩的分部驻地,安丰的表哥虽然是一个小头目,但是却颇得上司的赏识,所以提携他长期驻守在三里坡分部。
“今天去看一下斧狩,如果可以,那么我也不想整天有上顿没下顿,我就通过我表哥的关系,直接进入斧狩做一个喽啰好了,就算是最底层的喽啰,一个月也能有一两银子,我表哥应该不至于让我从最底层开始吧?”
安丰从谈成生意之后,见自己表哥的穿着,以及出行的威风,心中非常的羡慕。
“那我以后见你就要称呼你为安大人啦!”温良随意的回答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温良和安丰同时转过头,看到数十辆由驽马拉着的马车,马车上全部都放着大小不一的坛子,马车两边有三十多个人,手持兵刃跟着马车奔跑,地上的泥水随着脚步飞溅,这十多个人安丰一眼就看出来,和他表哥穿的衣服相同,是斧狩的帮众。
交际能力比较强,而且也准备进入斧狩的安丰对着车队的人说道:“哥几个怎么这么着急,吃几个刚摘下来的新鲜黄桃吧?”
为首一人听到后,对着自己的同伴说道:“兄弟们已经奔跑十几里地,就先停下来吃小兄弟几个黄桃解解渴。”这汉子说话瓮声瓮气,但是声音却大的像雷一般。
像是听到赦令一样,一行三十多人齐刷刷的停下脚步,一个个弯着腰大口喘气,而负责赶马车的汉子将马车停下之后,从车厢里拿出一些草料给马匹喂食。
说话的汉子身形极其的魁梧,腰带后面别着一把斧子,这把斧子并没有平常用作武器的萱花板斧那般大,反而和劈柴的小斧差不多大小,满脸的络腮胡,眼睛比牛眼睛怕是不遑多让。
魁梧汉子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抹完之后,手在胸口上胡乱的擦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锭大概半两的银子,朝着安丰瓮声瓮气说道:“赶了半天的路,真的是渴了,小兄弟你这简直就是江湖及时雨啊,今儿身上就带了这么多钱,你看能给多少黄桃就给多少吧。”
“哥哥你放心,桃管够,可是这钱却是万万不能收,实不相瞒,我表哥董虚舟也是咱斧狩的人,那这么算来,你们和我就是亲戚关系,吃几个桃怎么还能收钱?这要是让我表哥知道,非拿刀削我。”安丰一向见钱眼开,今日却一改常态,居然把到手的钱都能推回去。
魁梧汉子见安丰这样说,也就不再矫情,将铜板揣回怀里,又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着说道:“原来是董老八的表弟啊,那就是我铁塔孟浪的兄弟,以后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尽管说,咱不含糊。”
这魁梧汉子正是斧狩三里坡分部四大牙将之一的铁塔孟浪,以《流沙降魔》的横炼功夫,冲锋陷阵,斧狩创立半年以来,立下无数功劳。
安丰直接拉开一筐黄桃上盖着的破毡,就招呼斧狩的帮众过来分食,而孟浪旁边一手持钢刀的精干小伙,皱着眉头对孟浪说道:“老大,黑白旨的人怕是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不宜久留。”
温良听到这话,打量了一下马车里的货物,雨水落在坛壁上竟然都不沾,坛子里面怕是油之类的东西,刚才那精干小伙的意思应该是黑白旨的人也在抢夺这批货物,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火油!
孟浪听了之后,冲着斧狩的人说道:“就黑白旨的那些人,又要调拨人手又要赶路,估计没有那么快,不过却不能不防。”说完就转过头,对着斧狩的帮众用雷一样的声音说道:“弟兄们,咱这歇也歇了,桃也吃了,赶紧赶路吧,免得在家门口被黑白狗咬了。”
经过短暂的整装,马夫就扬起鞭子,赶着马车继续前行,而剩下的三十多号人也都跟着马车继续奔跑。
安丰和温良牵着缰绳继续赶路,孟浪没有随着车队走,而是和安丰温良一起,边走边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兄弟这是要往三里坡送黄桃?”
“是啊,我表哥说帮里的兄弟这段时间比较辛苦,让我送一些黄桃过去。”安丰回答说道。
…………
距离三里坡还有一里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孟浪转过头一看,立刻对着温良和安丰严厉的说道:“快走,黑白狗追来了。”说完之后,从腰间拔出斧头,照着路两边的竹林挥舞,砍断了数十根竹子,倒下的竹子横着拦在路中间。
“孟蛮子,拿了我黑白旨的东西还想安稳回去?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原来那数十车火油,本是黑白旨在几百里外收购两三个月才得到,没想到消息走漏,今天早上在运送的途中,被孟浪带着人截了过去。
黑白旨负责此次收购火油任务的是四堂主诸师元,诸师元为人睚呲必报,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带着堂里所有成员前来报复。
温良转头望去,曲折的竹林道上,黑白旨穿着黑白相间服饰的人马一眼看不到头,怕是不下一百号人,立刻翻身坐在骡车,同时对安丰说道:“赶紧走,走得慢命都没了。”
安丰本来还想与孟浪一起抗敌,但是看见黑压压一片的人群,而且孟浪在砍断竹子之后,也是迈开步子狂奔,安丰也就跳上驴车,扬起手中的鞭子对着拉车的毛驴打了一鞭。
孟浪一边奔跑,一边用手中的斧子对着路边的竹子狂砍,五六丈长度的路上现在横着铺满了竹子,孟浪豪迈的大声笑着说道:“哈哈哈,诸老儿,想要拿回火油,先追上你孟爷爷!”说完继续发足狂奔。
诸师元骑着神骏异常的白马,被横着倒下的竹子拦住,气急败坏的对着手下说道:“开路!”
本就只有一里多距离就到了斧狩三里坡驻地,加上温良和安丰一路不断的鞭打拉车的牲口,很快就到了,眼前只有十几座已经破旧的村舍,村舍的墙壁已经被连绵半月的细雨浸泡的快要倒塌。
过了村舍,看见用黄杨木竖着并立围成的木墙,木墙外一溜儿排开的拒马,中间位置开着一丈多宽的大门,大门也是黄杨木竖着并立,大门两边搭建瞭望楼和箭楼。
“关门关门,派人从后门出去,通传望马亭驻地派人支援,黑白旨雷龙堂来袭。”孟浪还有十多步进入大门,就对着瞭望楼上的人喊道。
温良与安丰两人先一步进入大门,进入大门后,就看到这处院落极大但是也极空旷,只有中间有一座巨大的五层环形土楼,空旷的地方都放着石墩石锁,立着梅花桩等练功用的物件,由于孟浪的声音比较大,院楼走廊上有几十人正在快步的向下走。
守门的帮众等孟浪进去以后,就搬过去三架拒马,放在门口,关上大门,院子里还有数十人正在将刚刚运回的火油往环形土楼中搬运,还有十多人背着箭筒,手持弯弓正在往木墙方向赶去,整个斧狩三里坡驻地都透露着紧张的气氛。
大门刚刚关上,诸师元就带着黑白旨雷龙堂的人马已经追来,总共一百多号人,骑乘马匹的就有六十多号,而十几座破旧村舍之间的道路却比较狭窄,马车刚好可以走过。
走在前面的六匹马,两两拉着一条两丈长的铁索,铁索的中间连着三个西瓜大小的铁球,分散开之后,驱赶马匹疾驰,同时甩动铁索,马匹还未走过村舍,铁索上的铁球就先接触到已经破败不堪的土墙。
土墙在疾飞而来的铁球下,就像是纸张一样被撕碎倒塌,倒塌之后,才看见房屋里的人,而铁球余势不减,马匹继续疾驰,房屋中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带着惯性的铁球砸飞到另一面墙壁,刚刚接触到墙壁,就又一次被铁索带着的铁球砸中。
最先开始的一组马匹在摧毁了三座房舍后,开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骑马之人一提缰绳,打马回头。
地上被铁球砸中的村民只在被惊吓的那一瞬间,发出一声惨叫,就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被铁球砸中的地方明显的凹陷下去,再也没有声音,眼看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