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钟城唯一守备军神策军,军营总部不在城中,城内军营只是用作换防或紧急任务使用,所以并没有占用繁华帝都太多面积,此刻在军营校场中,已有很多人前来,都在等待新上任侍诏师浩古祈星占卜定出的吉时。
来到校场的人都是朝中要员或者王室旁支相邀一起参加秋狝的亲信、属下、朋友等,至于所率领的私兵队伍,则全部已经安排在闻钟城之外待命,校场中的地面使用熟土、糯米汁等拌合铺就,再以人力夯制而成,坚硬平坦。
温良和女扮男装的付贝贝找到一个阴影墙脚下等待,旁边跟着身背一大一小两包袱,怀里抱着罩布套古琴的侍卫,一路走来,周围人群发出的目光让温良很是受用,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些目光肯定不是给自己的!
但是温良心中严重怀疑这些看穿着就很有身份的人,为什么和门口迎接自己的侍卫,一样的人傻眼瞎?这都看不出付贝贝是女扮男装?全部都称呼作付公子?还是自己的眼睛太毒辣?按道理来说小月氏地界风沙那么大,自己眼睛有疾患的可能性更大啊!
本以为像这样的场面,温良只能成为路人温,可是在走来的时候,居然还能发现三个自己认识的人,其中一位就是温良的八师兄韩啸,身形瘦长,比平常人更是高出两个脑袋,温良没有走近跟前,就已经看到。
看韩啸周围人一个个对着韩啸一副恭维的嘴脸,就知道韩啸在所站的圈子里,地位相当的高,付贝贝顺着温良的目光看过去之后,给温良解释说韩啸是熊天钧三弟熊天定的授业恩师,这次来到这里,肯定是熊天定请他出山。
还有一位,其实温良和他原本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自从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温良和他的仇恨都不是其中一人可以单方面解决,这个人就是温良八师兄韩啸的弟子连战!只是付贝贝说连战周围的人都是王室熊氏旁支熊天弘侯爵的亲信,温良就比较纳闷,为什么连战和韩啸没有选择同一势力?或者是熊天定和熊天弘之间有什么联系?
最后一位,应该是最后十三位,正是前段时间在半山武阁吃瘪的十三位吐蕃男子,这十三个人在人群中最为耀眼,九月初时节穿着过冬的裘衣,简直就是这座校场中最靓的崽!
番邦男子身边站着一位身形矮小,面容阴沉的老人,这位老人是王室熊氏旁支熊天英侯爵的仰仗,熊天英一直以亚父尊称。这又是付贝贝说的。
此刻站在墙脚下,温良用十三师兄无定巫刑的招牌真挚眼神,紧紧的盯着付贝贝,开口说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对于楚国王室的事情全部了然于心?”
“我说我是公主,你不是说你信吗?”付贝贝以炯炯有神,黑白分明的双目迎向温良故作真挚的目光,诚恳的回答道。
温良看着付贝贝灵亮慧黠的双目,顿时感觉脖颈、面颊、双耳似有一股炎炎的热浪拂过,赶忙收回目光,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只要不害我,我们还是朋友,欠你的钱我也认。”
看着温良狼狈样子,付贝贝满面喜色,笑着说道:“好像你是多么关键的人物,整天有人想着害你一样。”
此时,校场一侧有数十人走来,离得最近的人群看清所来之人后,立刻停止交谈,自觉退让出一条道路,有江湖中人对着这数十人抱拳见礼,有职务在身的人对着这数十人弯腰施礼,更有地位较高或者和这数十人没有瓜葛的人,以眼神示礼。
这数十人正是王室熊氏成员以及朝中三公九卿要员等,熊天钧行走在最后,脚步比较缓慢,但是却也紧紧的跟着,孟飞白早已跟随在熊天钧身侧,但是却并没有搀扶或者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的跟着。
这个时候,温良和孟飞白都知道,熊天钧肯定不会让别人看见他咳嗽或者受人之助的狼狈模样,他会竭尽全力的强忍着,孟飞白已经看到熊天钧紧握的双拳,有血液顺流滴下。
孟飞白站立于疾驰的马车上,都能够用弓箭射中目标,眼力自然极好,找寻到温良和付贝贝所站立的墙脚,便指引熊天钧前来。
只是熊天钧却并未在墙脚停留,而是沿着墙脚走去,直到身影被墙角遮挡,孟飞白向温良和付贝贝微笑告罪,紧随其后而去。
校场中所有人刚一战定,突然鼓乐声响起,众人全部朝着传来声音的检阅台看去,只见从检阅台侧面阶梯走上一个看样子应该是花甲之年的男子,实际上这位男子已是耄耋之年,这位男子正是楚国现任国君熊飞!
熊飞今日特地为此次秋狝大典,换上年轻时期四方征战的黑色甲胄,腰间悬挂一口宝剑,盔缨随着行走间带起的阵风摇曳,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
紧跟熊飞走上检阅台的是身着墨黑底色官服,两天前刚刚上任的侍诏师浩古,手里拿着一卷同样墨黑色的卷轴,整个人从上到下,乃至眼神、头发、步调都透露着庄严肃穆。
再后面是一行二十四名身着银色金属主调,红色布帛相衬的重甲士,手持长柄铜钺,铍头更以金色装饰,行走间龙骧虎步,分列检阅台两侧边缘,极显权威象征。
待楚王熊飞坐于检阅台中央位置帅椅之上,鼓乐声顿时停止,新任侍诏师浩古向前三步,双手展开黑色锦帛卷轴,开始宣读,温良只觉得之前和师浩古交谈的时候,师浩古外表很像江湖骗子!此刻师浩古一本正经的宣读祈天皓文,更感觉云里雾里,原本对于师浩古形象的一点点改观彻底抛却。
一张三尺长一尺宽的锦帛,温良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可能写的下那么多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宣读到一半,熊天钧和孟飞白走到温良所站的墙脚下,两人并未说话,面朝检阅台站立。
整个校场中所有人都神色严肃的听师浩古宣读皓文,只有温良一人东张西望,无聊至极,付贝贝在熊飞站上检阅台之时,就将斗篷上的风帽摘下,此刻用眼角余光看到温良抓耳挠腮,脚下不断的挪着碎步,应该是在半山武阁受罚三月留下的后遗症。
付贝贝脸上不动声色,趁着温良把头偏向另一边时,照着温良的脚掌狠狠的踩了一脚!
“啊……”
温良吃痛惨叫的声音刚一发出,附近的人立刻回过头目光不善的样子让温良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温良偏过头怨恨的看着付贝贝,付贝贝却事不关己的直视检阅台上正在宣读皓文的师浩古,气的温良牙痒痒!
这时,温良听到师浩古扬高声音说道:“……吉时已到!秋狝游猎大典开启!”
随着声音落下,检阅台上熊飞起身,率先走下,师浩古紧随其后,二十四名重甲士最后,重甲士走下检阅台,校场上站立的人全部都各自散开。
“付公子、温大公子,我们也走吧。”熊天钧说道。
“我说‘大明白’你们都是怎么了?哪里有什么付公子啊?”温良听到熊天钧也对付贝贝以公子相称,立刻开口问道。
付贝贝回过头,狡黠微笑说道:“温小贼!我说除了你知道我是女子,其他人都不会相信,再说,你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为什么这么纠结别人啊?”
温良迈步,脚掌还有一丝疼痛随着走动蔓延,对着付贝贝说道:“没人管你!被别人占了便宜,你就知道后悔了!”
四人走出校场,就看到熊天钧的马车已经有人驱赶过来,温良的老宝贝和付贝贝的玉神龙也有人牵来,已经到不远处。
熊天钧坐进马车里面,撩起马车侧面窗帘一角,说道:“我父王已经率领人马启程,天黑前计划要赶到第一个狩猎点九色鹿围场,大约有二百里路途,你们骑马会比较辛劳,不如和我一同乘车而行吧?”
“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可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滴滴的闺秀!”付贝贝说着,玉神龙已被人牵跟前,并没有接缰绳,就扶着马鞍踩着镫上了马背。
孟飞白和熊天钧估计已经和侍卫说过,温良和付贝贝的行李早就被放置在熊天钧的马车当中,这次老宝贝不用作驽马的活计,只需要驮着温良。
温良接过缰绳骑上老宝贝,转头看着还是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付贝贝,顿时觉得座下这匹骡子很影响自己廿先生的形象!一点都不威猛高大!
可是老宝贝却并不像温良一般,两眼正视前方,对于玉神龙不住探蹄打响鼻的挑衅举动,完全不理睬,给别人感觉,矮了一头的棕色骡子,才是价值连城!
付贝贝将斗篷上的风帽重新罩在头上,遮住一头乌黑长发,看到温良出神发呆,黑白分明的眼睛左右流转,扬起马鞭照着老宝贝的身子挥去!
“嘶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