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田野里蛙声四起。偶尔间,似乎有两个小孩子的笑声从那里传来,一男一女。他们跳跃着,调皮的雨点弄湿了他们的衣裳。
在暴雨来临的时候,有个人坐在屋子里静静地看雨。
“我决定了,我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
回应他的是另一道声音:“为什么?弟弟,你难道还放不下她吗?”
“谁说我放不下她了?等我成为了最优秀的冒险家,有了钱有了地位,什么女人不投怀送抱?我为什么还要去挂念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你说谎。你看孩子们的眼神,里面分明还藏着你妻子的影子。”
“哥哥你够了,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你走吧。”
这次回应他的是摔门声,熟悉的脚步声逐渐远离。
门又被打开了,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后面还跟随着一个小女孩。
他的脸上恢复了笑容:“托雷尔,蕾莉亚,外面雨大,赶紧进来。你看看你俩,身上都湿透了,小心生病哦。”
“爸爸,爸爸,生病很可怕吗?会死吗?”
小女孩不开心了:“托雷尔,你的脑回路怎么老是那么奇怪啊?别老说些生生死死的东西,那很可怕诶。”
“没关系。”父亲说,“如果生病得很严重,可能会死哦。”
“那爸爸你可不能生病啊,”托雷尔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你要是生病了,或者死了,妈妈知道了就会很伤心的。”
“瞎说什么!托雷尔!”小女孩一副大姐姐的口吻,鼓着小腮帮子厉声说道,“我们的爸爸可是大英雄,他以后可是要去打败恶龙的!怎么可能死呢?”
小男孩的眼神明亮起来,仿佛有星星在他眼里闪烁:“那,爸爸,我们一言为定哦,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要去找你!”
“一言为定。”父亲哈哈大笑。
“爸爸要拉手指哦,食言就是小狗狗!”两个孩子双双喊道。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大得似乎是要把三人的话语淹没掉。
#
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滴滴答答地下着小雨。
“嘿,小伙子,看你很有慧根,要不来两杯壮壮胆?”
男人无奈地回道:“酒叔,都说了,不要喝那么多酒,一旦醉倒了,就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嗜酒如命的大叔摆摆手,毫不在意:“瞧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做人就得乐观点!老夫是什么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酒叔!只要有了酒,再来大把的敌人老子都照杀不误!”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男人苦笑一声,“虽然我不太会喝酒……但要喝!一定要喝!喝他妈的三大杯!毕竟……明天可能就真的喝不到了啊……那些人,都再也看不到了啊……”
酒叔没有听到对方的自言自语,他斟满一杯,豪情壮志:“老夫欣赏你这样的勇气,明天只要有我在,那些混蛋绝对动不了你一根毫毛!”
“满上!”
小雨淅淅沥沥,流淌成河,要把人的记忆全部载走……根归根,土归土,当一个人还拥有很多的时候,死亡就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
“兄弟们,我跟你们说个好消息,精灵们同意帮助我们对抗敌人了!而且,敌人也因此投降了!”
“真的吗,托普老兄?噢,上帝,这真的可是太棒了!”
三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托普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于是又继续说:“你们三个,先缓缓,我还有个更好的消息。”
三人竖起了耳朵:“什么?”
“我今晚筹备了一艘船。等半夜时刻一过,我们就登上这艘船,开往远方。”
“船?”三人惊讶道,“去远方?去那里干嘛?虽然敌人投降,但万一是圈套怎么办?明天就要打仗了,我们可不能临阵脱逃啊老兄!”
“我知道我知道。”托普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这么说,但他早有对策,“但我们几个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不是么?我接到了西部发来的演奏邀请函,时间就在明天晚上。如果我们四个现在不出发,怕是赶不上了。”
“这样啊……”三人商量了一下,其实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家乡,他们只是流浪的艺人,见识了那么战争,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托普一看三人心动了,乘胜追击:“我已经安排好了路线,等到了船上,还会有传说中的灰烬爵士给我们保驾护航,不会担心遇到海盗或者海怪一类的危险。”
“好。”三人答应下来,“但你明天要告诉我们,镇子的安危。”
“放心,镇子不会出事的。”托普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他赶紧抹掉了。
#
海水荡漾,海浪趴在礁石上歇息。它们似乎是奔腾了太久,不得不停靠在这里的礁石上。
一个女人站在雕楼的最顶端,身子倚靠着窗边。
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远处似乎不止一轮圆月,除了天上的那一轮,还有海里的那一轮。
她叹了口气。
回到房间里,她费劲力气才把床上的这条尸体搬下来,然后慢慢地运到地下室里。
地下室的门紧紧锁着,她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然后颤抖着手开锁。
“咔擦”一声,锁开了。
这时候还没有后来的那么多尸体,这才只是第一具。她把尸体随地乱放,却不小心碰到了十字架的底部,她缓和的情绪又紧张起来。
虽然她不是教徒,但她还是在胸口前画了个十字,似乎是想要让神别怪罪她。
“这也不能怪我啊。”她心安理得地想,“谋取权力是每个人都热爱的嘛,说不热爱的只是没有条件而已。”
放下尸体,她就锁好门离开了。
坐在房间里,她忽然想到,自己刚刚把港口真正的主人杀了,那这座港口岂不是……任由自己掌控?
很好,那么下一步计划就是做出一个面具,不要被人看出自己真实的身份来。
做了几次深呼吸,她准备上床睡觉。
床上还有刚刚那个男人的气息,她有些厌恶,不过,那个男人已经是一具尸体,自己也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迷迷糊糊间,梦里似乎有一艘船在向她驶来。
“格雷莎……格蕾莎……”
“你是……谁?”
“当年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不是最喜欢听我拉的曲子了吗……我这就拉给你听……”
巨大的小提琴向她砸来,这个女人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格蕾莎来到窗边,想要舒缓一下情绪,可是,楼下好像真的传来了小提琴的旋律。
悠远,哀伤,婉转,似乎是在询问爱人——你到底还爱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