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驻扎在汇溪镇上的便衣队,治安大队,在得知县城被新四军攻占,就得到治安军司令白健指令,全部撤出,与赣阳寨王登魁的护卫队合流,严密控制王家堡以及赣阳世泽祠堂。在已经名义上成为亲家的大管家范克定有心提议下,王登魁立即撤销维持会招牌。
王家堡由王登魁的护卫队,加上王得彪的便衣队守卫,祠堂由马世甫与何绍俊带着治安队驻守。
消息迅速传开,镇上一小队日军被新四军小队连同游击队消灭干净,王登魁与何绍俊等人非常害怕新四军以及游击队向他们开刀。马世甫特地告诉他们:凭借他们三支力量,共产党两支队伍啃不动。他还披露,根据县城白健送来的利好消息,国军大部队正在紧赶慢赶过来接受被日军占据的领地,政府各路接收大员随之一起过来。这里天下不可能轻易让共产党取得。
连续好几天下来,掌控汇溪镇的新四军与游击队未有新的军事行动,他们除了打扫战场,也在积极维持全镇秩序。赣阳寨各村落百姓,只是为摆脱日寇肆虐而欢欣鼓舞。
在风高夜黑的这个夜晚,王家疾病缠身的小女子王葵芃感觉很不舒服,家里人急的团团转。颇得老夫人张彩香赏识的歪嘴子范花一直守候在她身旁,给她安慰,为她倒水吃药。
楼上王葵芃这里刚平静下来,楼下又引起一阵躁动声,不多会,王登魁、王得彪神色慌张下去,范克定紧紧尾随在后面。歪嘴子出去拿王葵芃需要的物件时,听到议论声“喔唷,是大少爷回来了,他老婆,也就是范管家闺女兰贞,没看见跟他一起回来,倒是有一个神秘兮兮的人跟他一起回来”,“大少爷在县城日本人那里当翻译官,好长时间没音讯喽”!
日本人翻译官王虎突然间回来,自己老婆不带回来,却带回来一个人,这是个什么人?歪嘴子返回三大小姐房间,把这个消息向她叙述。
王葵芃告诉她说,听到风言风语,王虎公开娶范兰贞为妻,很少把她带在身边,他自己又几乎不回来。两人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他在县城金屋藏娇,这是从东洋过来的一个女子,两人也有了私生子。
“这个王虎带回来是一个什么人呢?”歪嘴子感到纳闷,“他们还是在这种天气偷偷摸摸回来?”
“他在日本人手底下混,说不定带回来的是日本人……”王葵芃手指头放在嘴巴中间,“他这个人,从小就狂妄的不得了,什么事都敢做!”
听她这么提示,歪嘴子一拍脑袋:“嗯嗯,有这个可能。县城日本宪兵队被新四军消灭光,他跟宪兵队的鬼子关系好,弄不好救一个漏网鬼子回来藏身?”
王葵芃连续咳嗽几声,用手帕擦擦嘴,忿忿地说道:“这个王虎,他敢把欺侮我们的东洋鬼子带回来藏匿,真是造孽哟!”
歪嘴子告诉她,自己去打探一下王虎究竟带回来什么人?如果她万一遇到不测,要求她借到镇上抓药治病为名,与常记杂货铺的常文英联系,告诉她事情真相,让他们游击队为民除害!
“嗯嗯,我记住了,花妹妹!”王葵芃用力点头。
离开王葵芃闺房,歪嘴子下去在前庭看见王得彪私生女王菁正在摆手让其他人回去:“好了,你们都到自己房间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眼不见为净!”
“小菁呀,他们这是干啥呢?”歪嘴子主动过去打招呼,“他们都看见什么了?一个个弄的神色慌张样子?”
按理说,像王得彪这种人,玩一个女人根本不当回事,可他却把王菁的生母当回事。这是二十多年前,他与其他寨子生意人斗法,终于大获全胜,一时忘乎所以,在偏远外镇小酒馆喝的酩酊大醉。惯于逞能的他,非不让人送他回去,自己摸黑跌跌撞撞回去。想不到的是,走到乡村高低不平路上,他酒性发作,身不由己一头栽进一汪浑浊的池塘里……
在小镇门诊所清醒过来的王得彪望着两旁陌生人,不知所措?门诊所老中医手指着一旁衣衫褴褛一老一少女子告诉他,幸亏是这母女俩把他从池塘里拉出来送到这里,否则的话,醉的不省人事的他只有死路一条!当时在场的一个老和尚自称是本寨关帝庙住持,他告诉王得彪,这母女俩的大恩大德这辈子不报,并不要紧,但是绝不可愧对她们!
拣回一条命的王得彪对信佛的母女俩感激不尽,拿出一大把银子给她们酬谢,可对方执意不肯收。他发现闺女有几分姿色,劣根性爆发,便隐瞒自己已有家室,非要与她结为夫妻。对方缺少防范意识,就稀里糊涂委身于他。
生米煮成熟饭,小女子得知他是赣阳寨大土豪一分子,且有个凶巴巴妻子,只能以泪洗面。因为当初孙玉珠娘家还有气势,就这样,他只能暗地里与这个可怜小女子保持关系,对方为他生下女孩,他倒舍得花钱供养。
祸不单行,时间不长,母女俩都不幸染上疾病,在一年光景,相隔两个月功夫,先后撒手人寰。王得彪自然不忍心让自己亲生女孩遗弃,恰好妻子娘家已经日薄西山,他便把女孩带回家里,索性公开说明事情来龙去脉。对这个值得同情的私生女,孙玉珠不说什么,其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小女孩就是现如今脱落成黄花大姑娘的王菁。长此以往,秉承母亲善良一面的王菁对这个专横跋扈父亲很看不顺眼,许多次在心底里记恨母亲:怎么会拯救这种男人?又怎么会跟他生下我这个无辜女儿?
针对王府上上下下人员,王菁都相处的不错,严格说来,她与王葵芃,张淑娴,还有歪嘴子范花更亲近一点。眼下见歪嘴子过来询问,她亲切地迎上去告诉她:“哦,花大姐,是这样的,王虎这个小子冷不丁回来,还带来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刚才那几个人在为此议论纷纷呢。”
“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人吗?”
“没有。这个人把脑袋包的严严实实。”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哦,王登魁跟我那个父亲慌慌张张下来带这个人上去。多半是到三楼密室里去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不敢露出真面目,王登魁兄弟俩又如此慌张?十有八九是个日本鬼子!歪嘴子决定冒险去探视一下。辞别王菁,她整了整衣裳,一捋长发,一步一步登上三楼,直径前往最里侧的密室而去。
密室大门尽闭,连窗帘都拉上。歪嘴子身子挨近窗口,侧耳聆听里面动静。
——啊,坂本君非常感谢我们王家能够让他暂时避难。这是王虎声音。
——哦,没关系。我们都知道,小虎子在日本得到过坂本很大照顾。虎子的东洋夫人,还是跟坂本君沾亲带故呢!这是王登魁声音。
——不过要注意严格保密,决不能走漏风声!万一让共党那方面人得到消息,那可不得了!王虎在耽忧。
——他娘的,谁敢把消息透露出去,我把他千刀万剐!王得彪在怒吼。
真是不得了,王虎居然把恶贯满盈的日军宪兵队长坂本带回家藏匿!歪嘴子咬牙切齿,当即决定跑出去向常文英汇报这个情况!
非常不幸,歪嘴子正准备离开,只听里面王虎嚷嚷道:“喔唷,我一泡尿憋到现在,实在憋不住了,我得出去方便一下!”紧接着就听到脚步走动声。她暗呼不好,转身就走。不曾想,由于心急慌忙,一只手不慎碰到窗户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外面有人!”随着王虎喊声,房门咣当一声打开,王虎飞身冲了出来。歪嘴子不敢怠慢,撒腿就跑。王虎大吼道:“你这个歪婆娘,哪里跑?!”他疾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她头发,另一只手顷刻间掐住她咽喉。
“你,这样掐着我……我透不过气来……你放开我……我受不了……”歪嘴子脸涨的通红,两眼瞪的老大。对方恶狠狠说道:“你这个歪嘴子臭婆娘,敢上来到这里偷听,我掐死你!”他双手紧紧卡住她咽候。
王登魁等人从房间里窜出来,他用拐杖指着歪嘴子:“这个臭女人,肯定听到我们说话了,坂本躲藏在这里她肯定知道!”倚靠在门框上的坂本脸色煞白,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一连串日语。王得彪嗖地拔出枪来说道:“事情已经败露,我立即把她枪毙,以绝后患!”
“得彪,不可以开枪!”王登魁怒喝,“家里枪声一响,麻烦更大!”
“那好,我就当场把她砸死!”说着,王得彪冲过去,用枪柄拼命敲击被掐的动弹不了的歪嘴子太阳穴好几下。
可怜歪嘴子范花被掐被砸,丰腴身子顿时瘫软下来,双目一直瞪的老圆……
翌日中午时分,王府传出“歪嘴子失踪”消息,主人王登魁不耐烦地下达指令:“到处找一找,府里找不到,到后面后侧山附近再找找看!”
护卫队配合王府人搜寻,不多会功夫,在后侧山脚下,找到了范花衣衫凌乱尸首。王登魁等人众口一词:歪嘴子偷男人被无辜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