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参议。我有点搞不明白,这个何绍俊凭什么死心塌地投靠我们王团总?而他又凭什么判断镇上有山上游击队保障基地?”萧木尧喝口酒,看看廖奇,“莫非是他这个人能掐会算?我萧某人自叹不如呀!”
廖奇呵呵一笑:“我以为,他无非是被王团总钱财打动才不顾自己身份投靠。嗯,至于他怀疑汇溪镇是红军游击队后勤基地,只是他一种猜测……”
“是呀。你们国军一个连驻扎在镇上,却不知道镇上还有游击队基地,你们岂不是吃干饭嘛?哈哈。”萧木尧对他抱拳,“对不起,恕我直言,冒昧之处,请别介意!”
廖奇不当回事地一挥手:“这个没什么,老法师。镇上还有吴敬斋镇公所一班人,特别是还有马世甫的警察署。我们十二团一连人马人生地不熟,耳目灵通方面自然及不上他们。”
听得出俩人话里有话,范克定回头看看说说笑笑的另外几个人,探过身体低声对他们说:“这个何绍俊开店铺十多年,他在县城曾经也有机会赚过不少钱。呃,所以呢,他投靠王团总,并不完全是在钱财方面。关键是他这个小子迷恋上团总他二姐王葵芜。”停了停,“呃,至于说镇上有游击队保障基地,他仅仅是凭感觉怀疑而已。”
“他迷恋王团总二姐?那么王团总觉得无所谓?”廖奇觉得十分奇怪,两手一摊,“这倒是新鲜事哟,呵呵。”
“哎呀,事情是这样。”范克定浑身来劲,“这个二姐王葵芜跟团总是同父异母姐弟关系,再说她本人不会生育,这是她短处,她男人在县城也半公开有相好。主要是,团总他一门心思放在剿灭游击队方面,其他事情都不在乎。”
萧木尧哈哈大笑:“你们王团总真是个放得开的人呐!老朽不得不佩服!”
范克定点着头轻声说:“是这样,王团总他觉得为人处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杨团长一向对他较为看重。”
廖奇手指头对着他提醒:“喂,范参议,你别忘了跟你们团总说,答应給萧副参议的饷金要兑现哟?”
“嗯嗯,我知道。待会等有机会我就提示他。”
萧木尧合上眼睛想了想,再睁开眼对他说:“还有,对于旁人的意见,不要不加分析就采纳。而是要根据实际状况做出决定!”
“嗯嗯,是这样。我们团总自己很有独立主张。”
酒足饭饱以后,杨汝成在王葵芫搀扶下踉踉跄跄离开,俩人直奔楼上。其他客人吵吵嚷嚷离开,其中廖奇与萧木尧走的匆匆忙忙。
当天晚间,松树岭游击队接到信息:铲共团今后对付游击队主要是采取围困方式,同时对山下群众补给线实施毁灭性打击,重点怀疑汇溪镇隐藏着游击队保障基地。并且告知,原来在镇上特委机关承受不住敌人追剿,不得不转移出去,由萧木尧与惠宾楼常守仁临时替代特委与游击队保持联系。
针对这种新情况,指导员林志卿立即建议开骨干会议,商讨怎么开展新的坚持斗争行动?队长陈坚生一口答应。
在会上,坚生让志卿先提出新行动计划。志卿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挺直,有条不紊发表意见:“我认为,敌人是听取了叛徒何绍俊意见,对我们游击队采用更阴险的方法。他们的根本目的是切断广大群众与我们联系,把我们困死在孤立无援的山上。这样不行。如果这样,我们游击队就无法在山上坚持到底。”
见她停顿话语看着自己,坚生摆着手说:“林指导员分析很有见地,我完全同意她这个分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请指导员继续说下去,以便我们制定出有效的斗争方式来。”张桂凤点着头说:“嗯嗯,林老师你接着说,你是文化人,你的意见对我们粗俗人很有启发。”张兆华举起拳头满怀信心说:“是的,有了你林老师给我们指明方向,我们在陈队长带领下,就一定能够坚持不懈跟王登魁的铲共团长期斗争下去,直到我们取得最终胜利!”刑狗蛋不住地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想法,我觉得林指导员在我们游击队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得到他们骨干充分信任,志卿显得很高兴,她摆了摆手继续发表看法:“我认为,第一步,我们要着重考虑不能一味单纯固守在山上坚持。必要时,我们化整为零,分批下山,深入到广大群众之中。”见几个骨干不约而同点头赞成,她喜上眉梢,“还有一个很重要问题。那就是,我们要想方设法让王登魁他们知道,我们游击队的后勤保障并不在什么镇上某地,而恰恰是在赣阳寨几个村落。这样可以减轻镇上隐蔽人员压力。”
陈坚生一只手呈八字形上下摆动说道:“嗯,指导员这两点非常重要。我们分批下山,抓住机会就对铲共团要害部位,危险分子进行坚决清除。我们在赣阳寨几个村落秘密建立保障基地,就能够使得我们游击队没有后患之忧。”
张桂凤举起双拳兴奋地说道:“这样一来,我们跟敌人近距离,面对面战斗,这样就是痛快!”兆华喜滋滋说道:“如果条件合适,我们甚至于直捣王家堡那个深宅大院,把他们王府搅个翻天覆地!”狗蛋动了动嘴巴,没有吐出一个字。
“林老师,哦,指导员。”坚生情不自禁伸手拉住志卿,“你说,我们根据你的总目标分析,预备一系列实质性大胆行为,可不可行?”
由于对方抓捏比较紧,志卿忍不住咧了咧嘴,对他笑了笑,然后缓缓摇头说:“我认为不可行。照你们刚才说的去做,违背了我们游击队坚持胜利的宗旨。如果这样大胆行动,极有可能造成得不偿失结果。”
慢慢松开她胳膊,坚生紧蹙眉头,陷入沉思。桂凤左顾右盼,不知所措。狗蛋表情严肃地上下点头。兆华歪着脑袋想不通,一捶桌子对着她说:“哎指导员,我们是根据你的思路才这么想出今后行动计划,你怎么又给我们泼冷水了呢?你应该给我们积极鼓励才是。”他带点激动的神色,“我,我张货郎不瞒你说,我放下货郎担,无条件投奔共产党队伍,并且吃苦耐劳坚持到底,一多半是看在你林老师面子上。你,你不能让我对你失望!”
听他说出这番话语,志卿心里头微微吃惊,表面上保持沉着冷静,浮现出笑容对他一摆手说:“张分队长,你这么口没遮拦说,有点偏题啰,你偏题……”
“偏题?我可说的是我心里话呀,林老师。哦,我现在应该称呼你指导员。”兆华脸涨的通红,还有点手舞足蹈。
与志卿同年龄的兆华,原本是外县人氏,跟着挑货郎担父母亲流落至本县赣阳寨。父母亲先后离世,他独立自主挑担度日,还翻建了父母亲遗留下的房屋。脑子聪明的他手头有点钱,不急于娶妻成家,却兴致勃勃进入勤勉学堂上课学习。同学们都清楚,他对学堂主事张荣昌向来尊重,对男老师王平仓以礼相待,而每次见到女老师志卿则兴高采烈。
私下里,他与志卿半真半假不止一次这么说过:“林老师,你才貌双全,令我神往,这辈子一旦能和你相伴,我就是死也值得!”每次碰到这种状况,对方总是对他摆摆手说:“不要这么不正经,你还是把书读好,将来好派用处!”随即从容地对他避而远之。
等林志卿嫁给在县城做老师的曾宏业,张兆华看见她规矩很多,再也不敢信口开河啦。美卿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怨气沉沉说过:“找不到类似林志卿这样的女人当老婆,这辈子宁可打光棍!”她对此只是淡然一笑。
眼下听他把偏题说成是心里话,志卿内心又是一惊,她眸子对着其他人转转,平息一下情绪,坦然对他提示道:“张分队长,我劝你不要越说越远。我们现在开会是在磋商制定游击队今后行之有效计划!”
眼见其他人脸上表情严肃,兆华只得笑嘻嘻说道:“好好,我不扯远,我检讨。哎,指导员,你倒是说说,我们理解你想法有什么不妥之处?”
志卿脸上显示出笑意,两只手按在桌子上平缓地说道:“你们几位骨干具有勇敢战斗精神,我感到欣慰。可是,你们要明白,我们基本目标是长时期坚持不懈,因此绝不能轻举妄动。我刚才说了,必要时分批下山,而每次下山,都要挑选精兵强将。到了山下,把握住合适机遇,对着目标实施毫不留情打击。”她挥挥手补充,“还有更重要的一条是,我们故意在寨子里某个地方造成假像,根本目的是缓解汇溪镇我们后勤保障压力。”
“说得对!”坚生用力一挥手,“指导员言之有理。我们下山也好,转移视线也好,都不能蛮干,都要听取指导员张弛有度计划安排!”
“陈队长强调不能蛮干完全正确。”志卿呼地站起身来,“同志们千万要记住,我们的凶恶敌人为首分子王登魁是个诡计多端恶魔。我们跟他斗,一定要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