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推儿媳,陈宝妹不住地挥手催促:“快点走,上山去。千万记住,自己决断拿主意!”
“记住了,好妈妈!”林志卿挥挥手,掉头直奔山岭而去。
穿过密集松树,志卿踏上羊肠小道,抹了一把汗水,心里说:这个山岭虽然不大,但是树林茂盛,山路难行呀!她抖了抖胳膊弯小包袱,抬起头发出不低呼唤:“同志们呢,你们在哪里隐藏着呀?我是专程过来跟你们一起战斗呀!”
“林老师!”这是女人喊声。志卿侧耳一听,惊喜地叫起来:“桂凤,是你!你在哪里?”
呼哧一下,张桂凤从旁边树丛中钻出,腰扎宽皮带,手里拿着匣子枪。她定神一看,跳跃过来,大声说道:“真是你呀,林老师!”
一头扑在对方身上,志卿激动万分地说道:“好几天了,我终于跟你们相聚在一起啦!”
“哎哎,林老师。”张桂凤扶起她身子,“我们接到邓韬书记指令,天黑前到岭下迎接你上去,由我专门担负责任。你怎么现在就上来了呢?是不是情况有了变化?”随手放好手枪。
“是我婆婆非要我现在就上来。”志卿双手紧握着对方,“婆婆她说,为防止坏蛋提前抓我,一个劲催促我趁早上山。她老人家亲自送我到山岭下呢。”
张桂凤点点头说:“你婆婆做得对。那帮坏家伙,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她一拽她,“走,林老师,跟我去见同志们,去见曾指导员!”
俩人艰难曲折深入山岭中段,看见不少人走来走去。桂凤丢下她,加快步伐过去,对着一个人背影大声叫喊:“报告陈队长,你朝思暮想的林老师来到!”
陈坚生一下子回过头,一把抓住她问道:“在哪里?我林老师她在哪里?”
“坚生!”志卿挥舞着一只手过来,“我在这里!”
“林老师!”陈坚生甩开张桂凤,健步如飞过去,“林老师,你终于来了,可把我们盼坏啦!”
久别重逢的师生,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四目直线相对,彼此尽在不言中。
“啊,是林老师来了,大家快过来呀,林老师来啦!”随着张兆华跳起来大声吆喝,四处游击队员纷纷围拢过来,抢着与志卿握手,“林老师呀,我们大家伙非常想念你呐!”
“同志们好,同志们好呀!”志卿声音梗塞,“我也很想念你们呐!”
清醒过来的陈坚生拨开张桂凤,走过去大声说:“喂喂,你们不要缠着林老师不放,她刚从山岭下上来,肯定累坏了,让她歇一歇吧!”
“对对,让林老师坐下来歇歇脚。你们都给我让开!”张兆华卖力地拨开众人,伸出手拉着她,“林老师,你坐下来,喘口气。你肯定是累的不轻呀!”
志卿抹一下脸上汗珠,笑着说:“还可以,我吃得消!”
张桂凤挤过来,神情凝重地对她说:“林老师,要不要去看看曾老师?你们夫妻俩有好些日子不在一起啦!”
“哦哦,我去看他,马上就去看他!”志卿一把抓住她,“桂凤,他在哪里?你带我去看他!”
陈坚生走过来告诉她说:“曾老师病情很糟糕,这两天躲避敌人追捕,病情不断加重。现在他躺在山岭后面避风。”他朝正前方一指,“他就在那里,我带你去看他吧。”志卿连连点头,跟着他朝前走,心里不禁忐忑不安。
来到丈夫跟前,志卿附下身子,双手伸过去颤声说道:“宏业,是我,小卿来看你啦!”
面如土色的曾宏业睁开眼睛,一只手稍微动弹一下,费神地笑笑,有气无力的说道:“呵……是小卿来了……你来的正好……好呀……”
“你怎么样?宏业。”此情此景,志卿禁不住泪花翻滚。
“呵……我……我很累……没有……没有一点力气……”
坚生无奈地说道:“曾老师病情这么严重,我们通过隐蔽战线同志为他买药品。可是,镇上药房刘掌柜说,他那里没有曾老师需要的药品,只有到县城大药房才能买到。药方子刘掌柜倒是开好了。”桂凤凑上来坚定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到县城去为曾老师买药!”
“你,一个人能行吗?”志卿抓住她,“你势单力薄,大老远跑到县城,怕是不行呀,桂凤!”
桂凤一扬头:“我行!林老师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张桂凤独立行动能力没问题!你相信我吧!”
“这个……”坚生一摆手,“我看这样。今晚我跟桂凤一起去。我们先到镇上,要求常守仁为我们准备一辆车,从速送我们到县城,买好药立即赶回来!”
志卿连连点头:“嗯嗯,常老板惠宾楼饭馆本来就有拉食物车。”
“小卿……先不要说这个……不要。陈队长,你赶紧……赶紧传达上级领导指令……赶紧……”曾宏业一只手微微晃动,声音低弱。
坚生一挥手,坚定地说道:“好,我马上传达邓书记指令。等到了晚间,我跟桂凤立即出发到县城去买药!”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条,神情严肃,“现在我宣布上级领导最新指令。我们红军游击队重新改组,队长依然是我陈坚生,指导员为林志卿同志,副队长为张桂凤同志,张兆华同志为一分队长。”他看了看纸条,补充一句,“林志卿同志还被任命为特委委员!”
啪啪啪,顿时响起一阵掌声。张兆华高举一只手叫道:“我们热烈欢迎林志卿老师到我们游击队担任指导员职位!”
林志卿镇定住激动情绪,摆了摆双手说:“希望同志们更加密切配合我,一起坚决支持陈坚生队长以及张桂凤副队长的指挥!”
接下来,几位游击队骨干人员开会商量今后行动计划。坚生沉痛指出:“由于我们过于强调防守,加上内部出了变节分子,敌人对山路情况熟悉,这两天对敌斗争,造成我们损失较为严重。连能征惯战的赵永清副队长都壮烈牺牲。我作为一名队长,必须承担主要责任!”
与会者纷纷说:“陈队长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有责任。”
“我负主要责任!”坚生声音近呼吼,猛地一挥手,“我真是对敌人估计不足,我一定要改变自己!”
志卿笑着摆摆手说:“同志们,我们对敌斗争经验都欠缺,遭受很大的损失不奇怪。今后,我们要更加团结一致,群策群力,反复总结正反两方面得失经验。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坚持到底,直到最后胜利!”
“说得好!”张兆华激昂地挥动手臂,“现在我们有林指导员到场领导,我们就肯定会改变被动局面,打出一片新天地来!”
“不要这样说。”志卿摇摆着手,“张分队长,不要夸大我个人能耐。我是刚上山一员,今后还需要同志们对我多多指教。”
“指导员!”坚生语气里不免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林指导员,现在我向你说明一下我们今后战斗规划。”志卿面向他,含笑着点头说:“嗯,你尽管说,我听着呢。”
坚生手放在胸前,郑重其事告诉她:“通过几次面对面与敌人战斗,我们意识到,光待在一座山头显然不行。敌方胡大棒一伙本来就是山匪,他们对山上情形很熟悉,这样对我们很不利。狗蛋分队长提议好。他认为,我们应该背靠他们省界山峦,必要时,可以直接进入那里山区。这是因为,胡大棒那些山匪,他们没有在那里山区作战经验。”
“嗯嗯。是这样的。”志卿频频点头,“像我们现在处在松树岭,就是紧挨着邻省山岭,尽管面积并不大,可敌方对这里状况并不熟悉。”
几个骨干议论纷纷,都是脸显喜色。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坚生高高一摆手臂,“我想过了。今后我们不能只顾藏在山上等待敌人攻击我们。我们应该不失时机主动出击,那怕是下山,也要给他王登魁铲共团实施伤筋动骨的打击!”
骨干们个个兴致高涨,摩拳擦掌。志卿严肃地指出:“绝不可一窝蜂下山,这样弄不好因小失大!”
坚生用力点头说:“那是当然。我们真要下山痛击敌人目标,一定是挑选精干人员,瞅准目标,打了就火速撤退!”
会议开完,大家伙还是意犹未尽,想着有朝一日下山狠狠打击敌人目标。
当天晚间,游击队正副队长同时下山,潜伏至汇溪镇,在09萧木尧安置下,借助常守仁饭馆车辆直扑赣水县城。在“大东门大药房”,坚生让桂凤在外警戒,自己单枪匹马进去购药。他的理由是,一个男子汉对药房老板能够起到相应威慑作用。对此,桂凤不情愿的同意他这个主张。
果不其然,身着黑色布衣,头发乱糟糟的坚生把药方朝老板面前一推,故意显露出腰间手枪柄。对方唯唯诺诺,慌不迭给他拿药,连钱都不敢收。坚生拿起药品,掏出两块银元往柜台上一放,迅即转身离开。
等他们风尘仆仆赶到山上,很不幸的是,曾宏业已经魂归西天,同志们痛心不已,林志卿悲伤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