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灰与苏氏兄弟来到苏家,只见大堂之中,一樽枸酱早已温好,酒香四溢,布满了整个大厅。
漳灰精神不由一震,顾不得礼数,连忙就跑了上去,深深一吸,沁人心脾,陶醉不已。
“真不愧是二哥说的灭国名酒啊!”漳灰惊叹道。
“哦?”苏博有些疑惑,“三将军也知道这枸酱酒的典故?”
“那是自然!”
漳灰昂首说道:“武帝时期,南越国为我大汉南境心头大患,使臣唐蒙奉命前往南越。南越以枸酱酒作宴,唐蒙喝后惊叹不已,便问此酒产自何地,南越人说此酒是从牂牁江运来,产自蜀地。唐蒙回长安后,又问蜀地商人,这才发现,南越国与蜀地之间,还有一个夜郎国。枸酱酒的真正产地,正是源于夜郎。于是唐蒙出使夜郎,令其归附,再借夜郎精兵十万,顺江而下,以奇兵灭掉了南越,才有了今日的交州。”
“三将军竟知道得如此清楚,真不愧为好酒之人!”苏博听完,不由拍手称赞,随后他又做了个“请”的动作,三人便先后坐下,各自盛上了一盏。
漳灰见酒倒入杯中,早已是按捺不住,连忙就拿起酒杯,迫不及待地便要一饮而尽,不过苏文却在此时连忙上前,握住了漳灰的手。
一旁的苏博见此,有些疑惑:“广律这是干什么?”
“兄长莫怪。”苏文解释道,“只因府君近日不在府中,永昌上下都要由三将军照看,便留下嘱托,让三将军切莫醉酒误了正事。”
“哦?”
苏博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常太守真是多虑了。那伙黄巾在巂唐作乱,我们不韦县可能会有什么事?”
“广韵兄说得对!”
漳灰连忙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不满:“我大哥就是瞎操心,这天天都是艳阳高照,太平得都快淡出个鸟来,能有什么事发生?再说了,我张艺德喝酒,什么时候醉过?”
说完,漳灰就举起酒杯,高声道:“来,干!”
“三将军此言差矣。”
苏文说道:“当今朝堂之上,董卓弄权,中原大乱,四方动荡。近日听闻,就连一向被称为避乱之地的交州,也有乱军突起,占据九真。而交州士燮一族,已在交州各地治理三年之久,永昌与交州诸郡相比,不过才安稳几个月,怎么能如此掉以轻心呢?”
漳灰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禁慢慢放下了酒杯。
一旁的苏博笑了一下,摇头道:“广律你错了,你可能不知,士燮所治理的交趾确实是被称为避乱之所,但也仅仅只是交趾一郡之地罢了。现在的交州刺史朱符暴敛无度,向交州诸郡征收重税,早已让交州诸郡混乱不堪。九真叛乱,看似突然,其实早就在情理之中。”
“朱符?”苏文不由低头沉吟,“这人我的确是不知道。”
苏博又是一笑:“如果将交州诸郡与我永昌相比,情况可大不一样。细数永昌大族,首推柳吕,其次陈、赵、谢、杨。柳家为各夷之首,吕家世代忠良,都对常太守鼎力支持。而陈、赵、谢、杨四家,又在郡中诸县,府中上下都担任要职。当初常太守入住府中,八县之人都无二话,现在若是要反,就有点不合乎情理了。”
“广韵说得对!”
漳灰听到苏文这头头是道的话,连忙点头赞同,又把杯子拿了起来。
但还没酒都还没到嘴边,只见苏文依旧一脸正色:“兄长说得虽然有些道理,但《孟子》有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现在天下大乱,我等虽然偏安一隅,也不可放松警惕。永昌之地,各夷山民数不胜数,虽有柳家支持,但难保谁会有思反之心。现在太守带大军离开,城内兵力空虚,若三将军今日大醉,又恰逢变故,那永昌城岂不是片刻即失?”
“广律又错了。”
苏博再次一笑:“永昌地处南中,为大汉西南边郡,理应有边防兵士常驻,但昔日魏朗在时,贪图军费,导致永昌军营空虚,除却巡逻治安的百余人,再无一个士卒。若各夷部族有思反之心,怎么那时不见他们举兵造反?”
苏文又说道:“往日永昌各夷不反,是因为魏朗与各夷首领重礼交好。但现在中原大乱,常府君的所用之财皆在民生军政,根本无礼相赠。”
“我这弟弟,老说些胡话。”
苏博依旧笑道:“魏朗能在太守府中安稳六年,是因他有益州刺史郄俭撑腰,而郄俭早在黄巾马相之乱时就已经被杀,已亡两年之久。魏朗今日,已是丧家之犬,过街之鼠。若有人想以魏朗之名作乱,那岂不是个笑话?”
“这不好笑。”苏文板着脸反驳道,“张角起兵造反已有六年,仅仅一年不到就被平复。但益州马相之乱,却依旧敢在黄巾贼失败四年之后,自号为‘黄巾’起事。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广律,你这个人……”
苏博依旧满脸的笑意,正想继续说下去,但一阵如雷贯耳的鼾声却打断了他。
“嗯?”
转头一看,原来漳灰早已把酒喝下,倒在了案桌之上睡去。
“想不到这麻沸散竟有如此奇效!大事成矣!”苏博见此,不由拍案惊呼了起来。
“什么大事成矣?”苏文看着自己兄长的动作不由一愣。
“嚯哈哈哈……”
苏博没有回答,只是在狂笑,将案桌上的酒杯朝地上一扔,瞬间便涌来一群家兵,手执长刀,来意不善。
“来人!”
苏文还没反应过来,就又看到苏博一声令下,两个家兵拿着一根粗绳,走了上来。
“兄长这是做什么?”苏文连忙质问道。
“常白……”
苏博一脸得意,正欲解释,却忽然止住了声,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的漳灰。
“我大哥回来了?”
只见方才还鼾声如雷地漳灰突然抬头,望着屋内手执长刀的众人。他身前那两个拿着粗绳的家兵见这货突然醒来,不由都愣在了那里,与漳灰大眼瞪着小眼,小眼瞪着大眼,场面一度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