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江位于吴国都城姑苏城的东面,毗邻黄海,这是一座沿海的封地。
封地的最高长官叫采邑主。采邑主在封地内不仅享有治民权,同时还享有治军权。
简单来说,一个诸侯国的国君,比如夫差治理的吴国如果算做大国的话,那么二殿下王子地的蔡江就是国中的小国。
因此,不难理解,既然称为国中的小国,那么蔡江的军队和人民,就不属于夫差,而是属于王子地。
所以,春秋时期,为什么周天子的地位会一步一步下降,为什么诸侯的卿大夫会篡夺公室的权力(三桓之乱),主要在于这种分封制度的弊端。
像有权势的贵族,他们的封地可不止一块,采邑主朝中有事,又不可能经常到封地去,那么如何来打理封地呢?
这时候,他们往往会通过设置家宰或邑宰来打理。
邑宰就是代替采邑主,在封地内进行管理。
一般邑宰的人选,是采邑主千挑万选的,既要有出众的能力,而且要对邑主绝对的忠诚。
像苏飞,为什么能被王子地选中,成为蔡江的新邑宰,主要是范蠡的名气,看重的是范蠡的能力。
经过了几日的颠簸,苏飞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蔡江。
原邑宰熊通热烈地欢迎着他们,把他们迎入邑宰府,为他们接风洗尘。
酒酣耳热之际,王子地突然当着众多军士的面,宣布蔡江新邑宰由苏飞接任。
说实在,采邑主要换谁当邑宰,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人和人相处久了,总归会有情感。这些在熊通手下多年的将士突然见要把自己的老大换了,那情绪当然是很强烈的。
“二殿下,万万使不得,熊邑宰为人谨慎,且治民治军有方,请二殿下收回成命。”
这些兵士无一例外地从席位上站起来,向二殿下叩头,希望二殿下收回命令。
熊通长得像北方大汉,为人粗犷豪放,听说要将自己换了,当下也坐不住,有些气道
“我熊某人自认无过,殿下,你要把我换掉,我不服。”
苏飞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因为这牵扯到一系列厉害的关系,尤其是熊通,换做是自己,当然也不服。
一场接风宴原本热热闹闹,此刻显得异常的紧张。
王子地拿着酒杯独自把玩了一番,忽然对熊通道
“你可知近来,蔡江面临城破人亡的危机?”
熊通对王子地还是极为恭敬的,当即跪下道:“臣知道,可殿下,这也不是换臣的理由。”
王子地站起身来,拍了拍熊通的肩膀,安慰道:“蔡江危矣,我现在急需要一个力挽狂澜的人来主持大局,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熊通不是傻子,当然能够明白话中的含义,殿下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人,而站在殿下旁边的那个虬髯大汉才是嘛。
熊通冷冷地看着苏飞,眼中如要喷出烈火,苏飞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势,根本不怵。
“殿下,如果是一个有名望的将军来代替臣,臣倒也服气,就他”熊通手一指苏飞,气哼道:“无名鼠辈,也想来代替臣,臣真的不服。”
王子地不想揭破范蠡是大名鼎鼎的越国将军的身份,说道:“好,怎么样才能让你心服口服?”
熊通倏地从地上爬起来,昂然站立,朗声道:“我要和他比试一番,谁赢谁当邑宰。”
这个提议登时赢着了在场军士的一致同意,这个时代的人,有一种强烈的英雄情结,只有真正的英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追随。
王子地对苏飞的竞技水平自然是十分清楚的,笑着道:“这个提议好,我准了。”
“你呢?”
苏飞也淡淡地回道:“切磋可以,请熊大人手下留情。”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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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宰府外有一个广场,是平时练武的场所,此刻广场周边站满了围观的兵士。
熊通和苏飞,都是王子地极为爱惜的人才,王子地不愿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亡,于是提出了比试的要求。
百步开外,比骑马射箭,中靶者多得取胜!
熊通是个神射手,对这个提议很满意,一个兵丁从远处牵来了一匹骏马,另一个兵丁从远处拿来了一把弓箭和一个装箭矢的皮囊。熊通将弓箭跨在腋下,皮囊附在身后,二话不说,一个翻身,跳上了马背。
纯以双腿控马,熊通先是绕着广场快跑了一圈,接着勒马站定,将弓箭高高举起,全场轰然响应。
草靶位于百步之外,熊通突然一抽马臀,马一声长嘶,四蹄撒开,狂奔起来,“刷刷刷”马背上的熊通接连三箭射出,回到原地。
在高速运行的过程中,能够三箭接连射出,这个水平当真高明极了。
再看草靶,三箭都命中目标,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熊通再一次策马驰出,这一次,熊通从后面的箭囊中抽出了四只箭,将弓弦拉成满月,除了大拇指,四指都扣住了一根箭矢,四箭齐发,“刷刷刷刷”熊通再一次得意地回到了原地。
再看草靶,四箭都命中目标,全场除了掌声再加上海浪般的尖叫。
总共十只箭,还有三只,观众们都在热切等待着熊邑宰将以怎样完美的方式收场。
他出动了,战马狂奔之时,熊通离开马背高高跳起,对着百步之外的草靶就是一箭,接着稳稳落在马背上。
又兜了一圈,在高速运行的马背上,熊通突然一只脚搭在马的脊梁突起处,整个身子往下探,到了马腹这地方,取出弓箭,拉弓射箭,接着重复同样的动作,从左换到右。
再看草靶,除了最后一箭未命中目标,其实两箭都命中,全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太恐怖了,不可思议!
连苏飞都看得有些呆了。
这才是古代将军的风范。以前看古装连续剧,看到古代将领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总觉得这是演出来的,可今天一睹熊通的风采,根本就演不出来,这是实实在在的的实力的体现。
熊通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回到二殿下的身边,翻身下马,鞠躬道:“末将献丑了。”
王子地轻轻拍了熊通一下,赞扬道:“熊大人刚才表演的射箭,看了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熊通得了殿下的赞赏,脸上浮现自满之色,将肩后的箭囊取下,并弓箭交到苏飞的手上,轻蔑说道:“到你了。”
苏飞在特种部队时有练过弓箭,但不算熟练,尤其还要在马上进行弓箭射击,对他来说,难度太大了。
他得找他熟悉的东西。
苏飞并没有接熊通的弓箭,而是去到围观的士兵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连王子地都不知道苏飞在搞什么鬼。
熊通以为苏飞胆怯了,差点笑出了猪叫声,在殿下面前添油加醋地道:“殿下,此人就是胆小鬼,无能鼠辈,他就是在拖延时间,他根本不敢和我比试箭术,这种人怎么能当邑宰呢?”
说完,围观的士兵也纷纷附和,用嘲讽的眼光看着苏飞。
王子地是深知范蠡的能力的,微笑道:“熊大人不用着急,我们静静看着便可。”
殿下都这么说了,熊通只好闭了口,看苏飞能搞出什么花样。
苏飞到士兵中间,找了很久,终于走到一个脸上稚气都未脱的小士兵面前,笑着道:“你腰间的东西能给我用一下嘛。”
这名小士兵将他腰间别的一串飞镖取下来,道:“这些飞镖是我平时玩的,大人,给你。”说完,将镖给了苏飞。
苏飞对飞镖可是亲切的很,他是一名特种兵,以前为了提高眼力,也不知道练了多少次飞镖,这些飞镖在现代没什么价值,可是在古代却是杀人的利器。
苏飞将这小小的如柳叶一样的飞镖攥在手上,回到殿下面前,笑道:“熊大人箭术了得,我就不献丑了,我改试这飞镖吧。”
众人听完,都齐刷刷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打量苏飞。
要知道,飞镖可不比弓箭。
首先,飞镖体积小,弓箭更大,弓箭要想射中百米开外的草靶,难度都很大,更何况是飞镖。因为弓箭还有一个拉弓蓄力的过程,而飞镖呢,没有,要纯以手劲掷出那么远,掷出者该由多么霸道的手臂之力啊。
其次,弓箭有一根笔直的箭矢作为准头,射起来,中目标的机会更大,而飞镖,完全就凭掷镖之人的感觉。
因此,比射箭,如果一人说我不用弓箭,我用飞镖代替,那么这人不是天才,就是傻子。
熊通是知道飞镖的难的,这么多年军旅生涯,弓箭他可以做到得心应手,但飞镖不行,按照他的经验分析,飞镖中靶的难度至少要比弓箭难十倍以上。
因此,熊通听完苏飞云淡风轻的一番话,长叹一声道:“你要是真用飞镖射靶,只要射中了五镖,我熊某人就算输了。”
“好,熊大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哟。”
说完,一个潇洒的翻身上马,策马驰骋开来。
“疯了,简直是不知量力”
不知何时,围观的军士中一人说了这一句,接着这句话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开来,连二殿下王子地都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马上的苏飞。
苏飞也学熊通一样,先是在外围兜了一圈,回到原地,根本就没有出手。
围观的士兵哈哈一笑道:“就会吹牛,我也会呀,丢人丢到家了吧。”
苏飞不理会士兵幸灾乐祸的笑,他刚才的兜圈,其实就是找找感觉。
再一次策马驶出,这一次在外围高速运行的过程中,苏飞找准感觉,接连将三枚飞镖电射而出,三枚飞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流星一般,笔直地往中圈区的草靶飞去,“倏倏倏”三声,飞镖稳稳命中目标。
围观的兵士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道:这手劲,真霸道,这感觉,太无敌了。
苏飞策马驶回原地,他手上还有七枚飞镖,怎么使用这余下的飞镖,苏飞想出来了一个难度更大的射法。
苏飞在二十一世纪练习狙击步枪的时候,除了要练习射击不动的目标物,还要练习移动的目标物。只有将移动的目标物射中,才能算一个厉害的狙击手。
对移动的目标物射击,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比如风、温度、气候等,难度很大。
苏飞用狙击步枪曾经射死过很多移动的敌人,但他还没有尝试过用飞镖射移动的靶子。
太有挑战性了,苏飞很想尝试。
策马到王子地身边,在马上拱手道:“殿下,对着死物射击没啥意思,我想尝试下移动的活靶。”
这个提议一出来,军士纷纷炸开了锅,看好的人有,不看好的人也有,但不看好的人显然多过看好的人。
王子地也是骑马射箭的高手,对着活靶射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看来今天可以一饱眼福了。
王子地惊叹道:“范将军,你总是出人意表,好,你的提议我准了。”
提议是通过了,可用谁来拿靶子移动呢。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干了,因为这件事太危险了,一个不慎,飞镖没有射中靶子,而是射中了拿靶子的人,那不就一命呜呼了嘛。
围观的军士害怕地纷纷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殿下会点中他。这时,刚才借给苏飞飞镖的小男孩站了出来,对着殿下坚定地说道:“我来”
他排众而出,年纪虽小,可脸上充满了一股不畏死的气概。
他走到王子地的身边,王子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么小,胆气可嘉,很好很好。”
苏飞坐在马上,招手叫小男孩过去,贴耳教导了一番。
接着小男孩到马厩牵出一匹马来,手上同时也拿了一个草靶。
两人在原地同时策马往相反方向驶去,小男孩一只手握着马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草靶,脸上波澜不惊。
两人在外围绕圈跑,当苏飞的战马离小男孩战马快要百步之内时,苏飞扬起手,闭上了眼睛,想象自己现在手上拿着的不是飞镖,而是一杆狙击步枪,目标锁定,苏飞一扣扳机,子弹飞膛而出。
趁着这种精准的感觉,四枚飞镖像狙击步枪里的子弹一样,脱手飞出,往小男孩手上高举的草靶电射而来。
小男孩虎口一震,四枚飞镖“笃笃笃”十分精准地钉在了草靶上。
“哇!”
人群爆发出了惊叹声,他们连鼓掌都忘记了。
还有三枚!
苏飞又故技从施,又是两枚飞镖稳稳命中目标。
最后一枚,苏飞又故技从施时,突然,广场外刮来了一阵风。
风虽然不大,但却改变了飞镖的飞行路线,飞镖并没有直直地往草靶而去,而是擦着草靶,射在了小男孩的肩胛骨上。
小男孩一阵骨痛,突然立足未稳,重重地摔下了马背,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猝起变故,人群一阵骚乱,王子地和苏飞立马赶到小男孩倒地的地方,将他扶起。
肩部有血流出,小男孩脸色越来越苍白。
苏飞迅速从身上撕下一些衣服,简单包扎一下,对着王子地就说道:“殿下,请速送去大夫医治。”
王子地招了招手,四名士兵过来,将小男孩抬起,送往大夫家救治去了。
苏飞本来心情不错,因这件事,脸色凝重起来。
王子地全程在这里观看,苏飞最后一镖未射中,完全就是起风的缘故,他当着众多军士的面,朗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范将军神功盖世,有这等人,何愁蔡江会被攻破,我宣布,蔡江新邑宰由范将军接任。”
众多兵士哪里见过这么神乎其技的射术,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了,纷纷跪下,大声道:“我等从今往后,唯范将军马首是瞻。”
王子地满意地点点头,见熊通还立在原地,不肯下跪,微微怒道:“熊大人,你呢?”
熊通虽然不好受,但比试他确实输了,只好跪下也表态道:“臣也愿意追随范将军,唯范将军马首是瞻。”
王子地哈哈一笑道:“今日,真是开心的日子,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