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吉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他在门口往里探了探,没有发现小桃园。
好吧,已经走了。
说实话文吉还是很心虚的,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武力值低下却还嘴欠,这种人就注定挨揍。偏偏文集还是个记吃不击打的,少年血性就是挨揍也改不了嘴欠,所以就长歪了成了个抗揍的。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自从知道这些客人是什么东西以后,文吉讳莫如深,再也不像之前说那么多的话。
来人就呈上茶水,等他们喝完身影消失之后,就默默的把杯子全部收回,擦干净桌子,继续等待下一波。
自从他安安静静不再说话之后,再也没有遇见那种“难缠”的客人。
客人们不说话,店员也不说话,昏黄灰暗的灯光下,总让人觉得莫名的心闷。文吉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阿三,他才来这里几日,就觉得心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而反观她,万年不动的姿势,一只手上烟雾缭绕,永远都是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仿佛什么事情都撼动不了她半分,文吉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疑问,他到底在这里有多久了呢。在这样一个没有白天黑夜的店里,这漫长无尽的岁月中都在看着桌子上的人来来往往,眼中都是虚无,那日子该有多漫长啊。
悄悄望着阿三隐藏在柜台后的身影,哪里还有那张口尖酸刻薄,喜欢挑他刺的姑娘的影子。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口更堵了。
平淡的日子久了,就会掀起一阵波澜。
往日的波澜都很小,风一吹,便散了,而今日似乎不同往日。
一阵阴风吹过,文吉打了个哆嗦,难道变天啦,他想。
还未等他转过身,突然全身寒毛炸立,后背发麻。柜台后阿三拿着烟嘴的手几不可闻的抖了一下。
这冰凉的气息,太熟悉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映出那张苍白的脸。
“我这里不欢迎你。”阿三的声音普通十二月份的冰天雪地,要多冷有多冷。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漏,她也没想到,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居然这么快,又能见到他。
事情超乎了她的估计,来人长身玉立,身段高挑,红衣曳地,可仔细看,那宽大的衣服下几乎看不见人影。
秦淮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足足看了有一刻钟,他终于开口了。
低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犹豫:“她丢了。”
“丢了就丢了,你来我这里干什么?莫非怀疑她在我这里,还想再对我行一次挖心断骨之事?”
阿三淡漠的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气,可眼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仿佛下一刻就要倾盆而出。
秦淮僵硬在原地,原本就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灰败之色:“我只是来看看你不要误会。”
“你看过了,你可以走了,她不在我这里。”
文吉浑身麻到脚。动都动不了了那种熟悉的恐慌感,像刻在灵魂中一样,他只能呆呆的看着,脑子中一片空白。
“我们之间不一定非要用这种语气来说话。”秦淮低着头,言语之间都是受伤。
“秦淮公子,秦公子,你想用什么语气来说话。”纵然阿三已经是定力十足,控制好了自己的脸色,淡漠的如同高山雪山顶一样。
面对他的语气和他的眼神,刻骨的恨意一触即发,已经几千年了。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阿三还是忘不了,那种挖心断骨的滋味,那种刻在灵魂中的疼痛。本来早已忘却,早就被她强压在心底不去回忆,不想不念,以为就此就能够忘记,可是这么多年了,一见到这人,往日的伤疤再次被撕的鲜血淋漓。
而他自己还装的跟个白莲花一样,好像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还是受害者。
“你别难过了,我去把她找回来还给你,好吗?”
“还给我。呵呵呵。”阿三怒极反笑,气急了指着他:“你拿什么还你用怎么还,你怎么还?重新把我的胸口刨开,然后把她塞进去吗?”
秦淮的眼神十分受伤,他的嘴唇瑟缩着,不敢吭声。如果不认识的人来来看,一定觉得是那女的太过分,太泼妇。
可在阿三眼里看来,秦淮就是九幽下的厉鬼丑陋而虚伪。
明明是行刑者,却还要装作那无辜的罪人,真是令人作呕。
“这么多年了,还是假惺惺的,你以为谁都欠你吗?”阿三讥讽道,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原本冷漠的脸,再也绷不住。
索性也不装了,她恨不得立刻下去撕了那张委屈的脸,让他露出本来的面目。
若他坦坦荡荡的承认,她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那人就是偏偏装无辜。
就像一个杀人犯,死了人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你别生气了,我是想...想。...”秦淮说着说着就没了音,望着眼前那个怒火冲天的人,嘴边的话他突然没勇气说出来了。
“你想个屁。”突如其来的脏话,毫无预兆,阿三也是气上了头。
既然开了头,那说骂就骂:“亏你还有脸说出来这种话,你简直连人间的渣滓都不如,像你这种人,如果是人来生就应该入畜生道,让你做牛做马,生不如死。”
秦淮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面对严厉的父母辱骂,不敢吭声,而另一边早就呆若木鸡的文吉,这一叫骂,突然回了神。
望着那市井泼妇的阿三,简直了,他平时看到的阿三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闻世事,心态稳定胜权在握。
哪有,这种泼妇状态。
“你骂吧,如果能让你舒服的话。你想怎么骂就骂。我...我不会还口的。”
“我!!!”阿三盯着他气的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她觉得喉咙有些腥甜,硬生生的压下去。
这人TMD是不是有病,怎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一样,我就活该被人挖心断骨,活该被人欺负吗,这还有天道吗!!!
“阿三。”
秦淮的声音带着沉沉的悲伤,那张厉鬼一样面容都是难过:“我知道我做错了,这几千年来我都在后悔。可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把她找回来,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秦淮的双手,在宽大的袖子中,差点将自己捏爆炸,他全身紧绷,却目光坚定,在等她一个答案。
“我去你***”阿三再也绷不住了,一只脚踩在柜台上,一只手叉着腰,将短发甩在的耳后,露出一张绝对美艳的脸。
然后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口吐芬芳。
文吉楞楞的,默默道:“多么好看的人啊,可惜长了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