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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永安城(1)

一弹指,尘如石滚;挥手间,石如雨散。

时间如尘,随光而逝。一逝六年。

杏临岳上,无论四季,山上金叶都如烈火般炙烤。飞鸟掠过时,带动一阵微风,惊动细枝,筛落一地黄叶。

御风好不容易得闲休息,环着手靠在杏枝上,望了望对山那立于巨石上的一枝秀草,便缓缓闭上双眼,悄然而睡。

不过几刻,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从睡梦中醒来,微睁惺忪的醉眼,侧过脸去,只见历风师弟立于树下作揖,说圣上欲立三皇子为储。

听到此,御风瞳孔微张,带得左额上的三枚淡金色鳞片一阵微动,深邃的眼中恍然掠过十年前的一切。

他本是当今圣上的第二子,原名钟离与朔,当年因母妃一族之事而上杏临岳,化名御风。如今回神一算,离开皇宫已有十载。

近来熹朝中原妖人出没,危害四方,百姓一连叫苦;再者北方匈奴大犯边境,中原多次出战,却屡战屡败。而在南境,于侬侵占百灵城已有六年之久,白南族人纷纷逃向中原避难,只余少数能人战士暗暗留在城内,欲光复家园。中原多次出兵收复,却不敌于侬邪术。内忧外患使得国力不振。

前段时间大皇子身患恶疾,命丧黄泉,圣上悲痛欲绝后,突感年老,多年来催促与朔下山无果,便欲将皇位禅让于三皇子钟离与易。

杏临派是皇家护卫,常有弟子来往于皇宫中,御风也因此能够时时刻刻从他们口中得知朝堂信息。据他所知,三弟品行不端,脾性暴戾。

“师兄……”历风师弟见师兄陷入沉思,猜出他的顾虑,四处转头望望,神秘般轻声嚅道,“历风认为大皇子病得蹊跷,薨得更是突然。”

与朔朱唇微合,剑眉紧蹙,眼眸渐渐黯然。

他怎会不知其中端倪,但这就是皇室。

即便如此,钟离家的江山也断不能交到三弟这种人手里。

永安城秋风猎猎,吹得低首的文武大臣直打哆嗦。

偌大的宫殿前,禅位大典正举行得如火如荼。高位处,祭祀大鼎内燃着香烛,缕缕白烟飘向上苍,似在委婉诉说,又似在低声哀怨。一旁的几位老侍卫手中各捧着圣旨与玉玺,下方跪着并列两排的朝中重臣。

老皇帝身着黄色龙服,坐在高处的龙椅上,俯视众人,眼神暗沉,鬓发间嵌了不少白丝,虽已年老,眉目间仍存几分精气神,不减当年的英明神武。他眼见三子从低处一级一级地缓缓踏上石梯,走到自己面前,跪下行礼。待侍卫念过圣旨后,老皇帝便将玉玺缓缓递出。

三皇子刚要伸手去接,忽听台下传来一声大喝,“慢着!”眼见那几乎到手的玉玺顿在父皇手中。他心下一急,转头嗬道,“何人造次!”

此时,下方出现数十名浅蓝衣男子,最前方那人右手持剑,身姿挺立,目光凌厉,直视前方,步下生风,扬起耳边发丝。

熹皇眼神虽不好,亦在这十年间的某时某刻见过亲儿,于是口中自然唤了一声“朔儿”。

三皇子闻言,定睛一看,见这人与父皇相似的模样,心下猜出一二,忽而微眯暗眸,充满危险。

但见那十来人跪在地上作揖,最前方之人高呼了一声“父皇”。这声“父皇”引得圣上微微一怔,又迅速回过神来,将玉玺放回侍卫手中,一面在钟离与易低眉顺眼的搀扶下走下台去,一面叹道,“又十年过去,朔儿终是肯下山了。”

听到圣上的称呼,众大臣纷纷讶异,这不是上山习武了十年的二皇子吗?

众皇妃和皇子亦暗自抬头,认出与朔。

那声叹息蕴涵了多少父亲对儿子的思念,一般人听了许是会掩泣,但与朔不为所动,回归正题道,“儿臣今日下山不为其他,只奉劝父皇将皇位禅让于真正有心有德之人……”

不等与朔说完,一旁的钟离与易大声讥笑道,“皇兄可是在毛遂自荐?可惜呀……来迟了。”

与朔嘴角勾起,眼神中透出一丝云淡风轻,义正言辞道,“不迟,我此番前来,正好及时揭穿你的真面目。”而后眼见三弟瞳孔扩张,一脸讶异,并在他手中暗暗握成拳之时继续说道,“一、二弟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被你在饮食中投毒致死;二、前段时日黎城大旱,你联合地方官克扣粮食,致使大批灾民受饥而死;三、你奸淫无道,治国无能,还有什么理由登上皇位?何况匈奴不时来犯,你扪心自问是否敢于御敌?”钟离与朔将钟离与易的罪状一一指出,惊得他蠢蠢欲动。

“你……你血口喷人!”三皇子急忙狡辩,却哑口无言,瞬间额头冒汗。

“我所说是否为真,恐怕只有他知道。”与朔将剑指向地下一名将头埋得极低的文官,那人心虚,惊慌得将头一抬一落地磕向地面,“圣上饶命,所有事都是三皇子逼迫我做的。圣上饶命啊!”

钟离与易顿时眼冒黑烟,夺过侍卫手中之剑便刺向那官员的喉,只见那人额冒青筋,使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钟离与易,咬牙切齿地吐出个“你……”便吐血而亡。场上顿时出现一片慌乱。

圣上气得大咳,大声令下,“来人!拿下这个逆子!”

一时之间,三皇子成了众矢之的,一个为了登上皇位而不择手段的恶人。于是这个恶人将剑锋一转,对准与朔。众师弟见状,上前协助。

皇家的人天生就有神力,杏临派弟子为天下效力自然也不差,不出几下便尘雾熏天。

三皇子落败,欲劫持一旁的九皇子钟离与涣,还未得手,便被与朔一支飞镖刺伤,被众人拿下。

“多谢皇兄!”与涣作揖道。他的样貌同与朔有几分相似,但身高比他稍低一些,此时穿了一身驼色深衣,头顶发髻上戴了一环翠玉发冠,笑的模样如沐春风。

与朔一笑回应,转身便看到父皇朝自己缓步行来,说道,“既然与易无能,皇位便还与你。”而后将侍卫手上的玉玺递与他。

与朔不接,淡漠道,“我下山不过是为熹朝百姓谋事,并非觊觎钟离家的江山,如今内忧外患兼具,虽替父皇除去一个大患,天下却仍未太平,我若坐了皇位,谁去杀敌?”

圣上听完,也不强求,心知朔儿从小因着母妃的离去,对自己心存芥蒂,便暂不强求,坚定道,“既然如此,朕随你所想,皇储之事稍后再做考虑。”

于是皇储一事就此作罢。

另外,圣上以“重振朝纲”为由,将与朔留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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