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千年之爱

隐淼峰刻字石之下，雾气渐浓。星穹之上，一颗星辰骤然发亮，随即向刻字石这边坠落了下来，变为许多白色光点。散在空气之中，使得原先的雾气更加厚重。黑暗之中，雾气中渐渐凝结出了白点。白色光点渐渐的落了下来，很快整个峭壁之下都充满了光点。那些白色光点迅速汇集成块，渐渐旋转压缩起来，越转越快，猛然幻化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的眸子中闪耀着一股沧桑感，周身闪着白光。老者环视一圈，又看见那首诗，好似根本没变一般，老者一怔，旋而叹了一口气，说道：“五百年了，我又回来了。”峭壁之上，瀑布飞流直下。一位老者遗世独立，站于水中巨石之上，与瀑布对望着。瀑布激起的水花飞溅四射，而老者却对此不闻不顾。只是默默地看着那瀑布，任凭自己的胡须自由飘荡。“五百年了，这里还是没变，依旧那样气势恢宏。”说着，老者眯起了双眼，仿佛是在品味着一杯千年佳酿。他是如此的沉迷，如此的陶醉。天地浩荡，六道轮回，有谁能够轻易摆脱？宇宙洪荒，岁月汤汤，浩渺的宇宙中人的力量是多么不值一提。“但是我依旧是那样的执着，只为能够与你重逢！”老者猛一睁眼，一股气流击碎了巨石。“窣”的一声，老者已凌驾于山峦之巅。“春风和煦，夏日炎炎，秋意飒爽，冬夜漫漫。唯有你始终陪在我的身旁，让我依偎。若是可以重来，我宁愿放弃自己那愚不可及的梦想。我只要与你共赏那风花雪月！”微闭着眼，老者依旧满脸落寞。“曾经以为，千年之后，你已轮回，我可以再一次牵着你的手，表达自己的忏悔。可是三千年的等待却依旧换不回一刻你那如花的笑靥。如今，我更是连你的坟茔都不能找到，叫我如何祭拜，如何忏悔？”红尘滚滚，最是不解女儿心；星空灿烂，可曾照入你的眸子？大漠纵横，驰骋疆场，英雄岂知闺中少妇的满腹愁肠？小桥流水，画廊雕栋，美人又何曾理解壮士的凌云高志？“自古男女两相怨。唯有你对我是无怨无悔！”老者眉头一皱，面露痛苦之色。“若是相逢难相爱，山水依依相含泪。若是相爱难相守，何必空留感情债？或许没有我，你将是有虞氏最为高贵的公主。遇到我，是我的万幸，却是你的不幸！琼姬，若是可以，我真愿意时间在与你相遇的那一刻定格。我宁愿默默地注视着你。”“后来，我有了权势，有了江山，也有了别的女人。可是我身边的人都是想要攫取更大的权力，获得更多的利益。我早就疲了，累了，倦了，可是就是没有勇气走下那个王座，过来寻你！听闻你的死讯，我撕心裂肺，终于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当年我剑破山河，要求只是与你再次相逢，只可惜你早就化为一抔尘土。”“潇潇河边柳，萋萋芳草心。竟有相思萍，何事起涟漪？琼姬，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说着，一滴泪水溢出了老者的眼眶。溪流周遭的林木上渐渐飘下落叶，在风中翩跹而飞。一股香气透过密林，袭进老者的鼻腔。“紫幽兰！你最喜欢的紫幽兰。还是这里的最香，就如同你一样。”紫幽兰，品性高洁，并没有固定的花期，只要她认为周遭的环境适宜展现她的美丽，那么就算是寒冬腊月也会绽放出她绝美的身姿！否则就算是春风和煦，也不屑于开放。传说中紫幽兰是帝启的母亲女娇娘娘所化。当年女娇化石之后思念大禹，石缝处开出了一株紫幽兰。紫幽兰一旦开出，便能显著改善气候，传说是为了帮助夫君治理洪水，当然这也只是传说而已。循着香味，老者寻到了那株紫幽兰。望着它，老者轻声说道：“就如同你所说的一样。一旦将花采撷下来，只能将一室之内片刻的点缀。而将它留下，则是给天地以永恒的装点。我没能力保护它，又为何要剥夺它自由自然之美呢？”紫幽兰之侧，一只小狗一样的小兽懒洋洋地爬睡着。那小狗浑身金色，蹄掌略显橙黄，只有脖颈处有一环血色鬃毛。老者的话惊醒了它。它瞪大了它那金色的眸子，幽幽地望着老者。老者看见了它，抿嘴笑了一下，一挥手，那小狗已落入他的怀中。抚摸着它，说道：“血鬃狼王！不错不错。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紫幽兰的香气。”说着，那血鬃狼王已经被装进了老者的袖子之中。蓦地，老者仗剑而飞，离开了这衅山东麓，只留下一句“今生无缘，来世再会！”在一座山谷之中回荡。“纵使山更明，水更秀，没有了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满腹柔情，一腔伤悲！※※※※※※※※※※※※※※※※※※※※※※※※洛阳皇城远郊，一片早已荒废了的陵园之中，老者满含伤悲地走着。细数着那一个个曾经熟悉的名字。有的坟墓只剩下一堆枯草了。“两千年了，世间早已没了你们。只剩下我一人在独自徘徊。”“想当年，我们同饮一碗酒，同睡一张床。驰骋疆场，好不痛快！如今，你们只剩下一推白骸，而我也即将形神俱灭。人生难道注定都是一个凄凉的结局吗？”老者摸着一块墓碑说道。“人生一世，不论是大富大贵，还是穷困潦倒，最终不都是一堆尘土吗？人活着的时候，应该快乐。只要自己无怨无悔，那么这趟世间路就没有白走。”说着，竟然流出了眼泪。泪水盈盈的落下。苍茫世间，唯有快意人生才是王道。“千古一壶酒，长醉不醒悠悠流。天地浩气在，壮士折腰争奔走。酒助豪情人风流，杯饮一万八千石。古人得天酿，万事辛劳为美酒。熏熏兮月下独酌，茫茫兮人海无友！借酒狂风揽日月，勇士直上青云巅。欲夺群星颜，璀璨人世间。羁旅十年归，乡土唤少年。海外有仙山，古来谁可攀？饮者叱风云，一夜轻上琼瑶宫。太上易忘情，杜康不可留。一饮长醉关山北，笑看人生千百回。狂士饮酒梦泽边，一天星辰尽招摇。欲消愁，愁更愁，北风席卷沧澜舟。但有豪情真性在，会把人生梦里留！”老者激情澎湃的说：“兄弟们，还记得当年我们吟着这首《酒吟》醉卧沙场的风流往事吗？纵然是往事已矣，纵然是沧海变桑田，我一直没忘！多想再和你们喝一场呀。”只是时光匆匆似流水，逝去的时光又岂是老者可以挽回？“我夏开，何德何能、让众兄弟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却没有给你们带去真正的福祉。三千年了，你们的后人又有谁还身居显位呢？而我的子孙却还是这片土地的王者。他们没有为我完成承诺呀。”刘氏，也流淌着帝启的血液，只不过已经很稀薄了。“世人只知有帝启，又有谁记得你们?你们的墓碑上爬满了青苔，你们的坟茔旁长满了野草，难道这就是上苍对于你们血战数十载，创下这赫赫武功的报偿吗？”“当年我最讨厌纨绔，没想到千年以后自己的子孙竟大都成了纨绔。这或许是我的报应吧。”少年意气慕千秋，拟作人间第一流。也许多年以后，回首自己最初的梦想时，只剩下两行清泪吧。“今天我带来好酒了，就让我们兄弟最后一次喝得痛快吧！”苍穹之下，墓碑之央，唯有一个老者在尽情的喝酒，时而轻叹，时而浊笑，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复存在一般。“我相信无论世间如何变化，你我兄弟的情谊永远都不会变的！”短暂的时间里，帝启只是抓紧时间去了一趟当年为自己浴血打江山的兄弟们。他们曾经一起伐有扈，征西河，也曾一起享受钧台之享的荣耀，但他们现在只剩下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