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年岁大约十八,脸庞轮廓如刀似峰,眉间细腻无比,闭眼间睫毛密如弯月,隐约间目光明若星瞳,略一抬手,手指细而长,白皙如雪,坐姿且端且正,举手投足气质令人望而生愧。
瑶沅声音好比林间清水,缓缓说道:“公子,人带来了。”公子颔首,轻嗯一声,瑶沅弯腰低头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任平生回神伸出手,似有话说,只是唉了一声,便无下文,眼睁睁看着女子背影渐渐消失。亭中公子端起一只酒杯,轻抿一口,眼神微瞥眼前之人,继而手指轻翻书页,静静继续看着。
这个空档任平生似乎回忆起什么,心中一阵懊恼,急忙走进几步,却看得亭中青石板青净明亮,急忙后退了几步,赶忙跪下。
“请公子救命…”任平生双手趴着石块上,额头紧挨石板。此刻虽是烈阳当头,可无论亭外亭内,仍旧感到清风阵阵,凉爽无比。
公子并未抬头,只是在翻页时轻声说道:“幼年时曾被那人救过,可若说救,他本就是其中杀手之一。但若不是,此刻我已然是白骨一堆,早早化作尘埃。”
任平生眼珠直转,心中大惊,这次竟是携恩而来。所谓密雨说的便是老人将他放生罢了,想着其中恩怨如此不知这人会如何处置,内心忐忑万分。
“如今对方索恩而来,换作你,你将如何。”公子仍未抬头。
任平生听得这话便知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关乎老人性命,甚至包括自己的小命,顿时压力倍增,背后汗水浸湿一片。
良久,任平生硬着头皮回道:“若是我,他既救我一命,我便还他一命,只是….这生死危机本就是因他的缘故,那我便还他一刀一剑,了却恩怨。”说完抬头直直看向公子。
公子手指微顿,微微抬头,突然觉得眼前这小乞丐有点意思。“若是我不呢。”任平生立刻回道:“那您就不会让我进来。”
公子立时有了兴趣,将书卷放在一旁,拿起酒杯再次轻抿,笑道:“为何让你进来便是我不会呢。”任平生不惧的盯着亭中公子,肯定说道:“公子觉得大象眼中可会有蚂蚁?”
听得这话公子嗤笑一声道:“那人可不是蚂蚁,你说错了。”任平生心中一惊,这公子怎的这般形容老爹?公子稍稍停顿继续说道:“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此时去恐怕晚了。”
任平生连忙问道:“为何,老爹就在救死扶伤医馆。”
公子看向一个地方说道:“那你就得问问来人了。”
话音刚落,公子身后身影一闪,一点寒光如露,剑气直射幽柳之间。‘嘭’一声后闪出一人。只见这人在空中翻转一圈,稳稳站立后怀里抱着制刀,一身捕头打扮。
任平生听着响声回头一看,竟发现这人与那捕头长得有些相似。
“在下这潜藏之术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浊世佳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人言语尽是赞美,不见一丝胆怯。说完又瞧了瞧公子身旁女子,啧啧几句后说道:“七十二侍女,果然是美艳佳人,只可惜沾了刀剑,甚是不美。”
女子面无表情,冷冷看着来人。公子端起酒杯说道:“来者是客,请尽饮此杯。”说完一丢,顿时空气中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只是一瞬,来人伸出手轻轻一接,再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饮完稍稍抿嘴笑着说道:“好酒、好酒,只可惜不过瘾。”
公子星瞳微缩,拍拍手说道:“凡尘地煞,名不虚传。”来人微微点头,回道:“公子谬赞,愧不敢当。”
亭中公子这时看向任平生,笑着说道:“方才你也听到了,这小叫花问我此时去救还来的不来得及,这个问题在下回答不了,所以还是阁下帮在下回答罢”
“若是鄙人….”
话还没说完,四周杀意顿起,下一刻仿佛有什么恐怖之事即将发生,来人面露凝重,脸色一变后恢复正常,继续说道:“既然公子相问,在下只能回答,那人已然无碍,此时已不在城中,在下也有一问,望公子成全。”
公子微微颔首,来人问道:“公子可有那人托付之物。”
公子再饮了一杯,也不瞧来人,说道:“物件太多,你说的是哪一件。”听得这话来人也不纠缠,立刻拱拱手说道:“今日不请自来,还望恕罪,在下告辞。”说完一跃,一脚微踏柳枝凌空而去。
就在此时,林间光影一闪,飞出一物直奔来人。背后寒芒一阵,来人回首用手中制刀一挡,闷哼一声,借助后劲转眼不见,只听得从天边传来一句:“山水有相逢,这小乞丐拜托了,在下择日来迎。”
公子身旁女子薄唇微张,“公子….”公子微微摆手,女子立时雪融般原地消失。
公子名唤呼延妙真,乃是水月神宫座下三世家呼延世家直系嫡子,位高权重,旗下有十二护卫,三十六伴读,七十二侍女,此间来此不过是调养内伤罢了,此刻他内心阴沉,未曾想自己才到此处,行踪已然被泄,还是被一个隐蹿多年的老叫花发现,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索思无果后,他看向有些局促不安的任平生,突然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你既无家可归,可愿投奔我麾下。”任平生此时才八九岁,想着这人将自己留下可能是因为老人,但老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呢。思绪一晃而过,他立马点头连连说道:“小人愿意。”
公子点点头,不待说话,瑶沅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看着任平生一脸痴迷的样子,公子嘴角微杨,目中含笑,说着:“瑶沅,你将他待下去好生梳洗一番,明日妥善送到伴读所,好生调教。”
“是,公子。”
说完瑶沅毫不嫌弃的牵起任平生的手,朝着羊肠石道,消失在杨柳树旁。亭中公子望着任平生方才站过的地方,汗水流满一地,公子轻哼一句,自言自语说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