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唇角一边下沉,眸子越发地阖黑坚定,逼上来再次扼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按到墙上,下一刻,便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齿间都是薄荷的清冽,欲望清浅却坚定,不可抗拒。
丹青又惊又怒,伸手推他,唇齿厮磨之间,艰难地喊道:“你干什么?不想毁掉我们之间交易的话,就放开我……”
她轻轻一推,他便撤离了她的唇,只是依旧靠她那么近,近到鼻息相闻。
他伸手摩挲着她美好的容颜,手指在她的苍白而颤动的唇上停留摩挲,轻微地喘息着:“你真的好美……我实在情难自禁……”
“不要试图勾引我……”丹青低垂着眼帘,睫毛如蝶翼一般轻微颤动:“不要以为我还会原谅你……”
“不原谅我,难道你还有别的去处?”他试探地问,眉间已经有了诸多不快。
丹青哼哼:“去处多了去……哪一处都比跟你在一起快乐……”
“就因为我遗忘过你……而且,没有遵守诺言和阮芷在一起了,你就如此看不上我了?”他挑眉问。
“随你怎么认为。”
他笔直地盯视她,眼神点漆一般,是浓墨的颜色。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那是抗拒他的原因。而他跟这个女人没法沟通!
“那你心底有别人了吧?”他又问。
“我心底的确有一个人,他把我视为唯一,比你好一千倍。”丹青撇过头,不抗拒也不顺从,总之不声不响,偏偏让人猜她的心思一般。
可是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他身负河山,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总之,他认定了,她一定是爱上了那个九尾天狐司空幻。
下一刻,他倏然撤离她的身体,朝着城楼走去:“我不勉强你。”他脚步微顿,站在台阶上侧过身,高高在上俯瞰着她。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俯首称臣……求我要你。”此刻的他斜眉入鬓,阖黑眸底多了一丝势在必得。
“希望真有那么一天。”丹青莞尔一笑:“前提是你得治好我的毒……否则等不到那天,我就先死了……”
他神色顿时有些沉重,不知道怎的,唇角下沉,竟是怒了。
不过很快,他怒意又散去,就这样忽而被她激怒,忽而强迫自己冷静,他觉得有些烦躁:“别说死不死的……听了晦气……总之,下次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偏要说。”丹青毫不示弱:“既然你不会为我放弃既有的,何必管我死不死?还有,你若让我俯首称臣,那就永远离开那个姓阮的女人……离开所有其他女人……”
在这个前提下,她才会对他袒露所有心绪,否则她不愿与他多说废话。
他唇角又勾起一抹坚硬的弧度,似乎又被她激怒了。
他越怒,她就越要挑衅他。
过了好半天,他先撤开目光,转身继续登上城门楼,见丹青依旧站在台阶下,不由有些挫败地喝道:“上来吧,随我去城楼上看看。”
“我很累,不去……”女人使小性子的时候,真是麻烦的动物。
他头也不回,拿出一个笙握在手心里,忽然吹奏起一支奇怪的乐曲。
乐曲声尖锐极了,忽然随着乐声激扬,黑夜的天空滑翔过一只大雕,对着丹青便啄了过来……
丹青或许是体内有九尾天狐狐丹,习性也变得有些像狐,见到大雕这种狐类的天敌,不由地吓得花容失色。
丹青想也没想便朝着台阶上的孤光启奔过去,扶着城墙便麻利地上了台阶,他适时将她拉到怀里,唇角扯出一丝好笑:“看到了没?我总有法子对付你的……”
若不听话,就让那些禽兽来咬她……
丹青恨恨地蹬着他,可是看到天空盘旋的那只雕,虎视眈眈盯着她,顿时觉得怕的不行,只能无可奈何地任他揽住她的细腰,一起登上城楼。
城门外是一副壮观的景象。
连绵数十里,竟然都是银甲的军帐,镇南王黑底银字的王幡在风中伸展……
而更远处的山坳里,栖息着无数的象群和兽群……直到现在,丹青才知道他私自养的兽营到底有多大……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在师傅凌空和我外公的资助下,便在祁连山和东海的山中培育了许多暗人,专门饲养兽群……这是我要攻打东海郡的原因,因为这里有我暗藏的兵力……”
“起初,我想要谋逆是为了帮母妃和弟弟报仇……再后来是凌空和外公的支持、事到如今,师傅和外公都去了,屯兵,养暗人、养兽营、锻制兵器、研制火药都成了习惯,如果不是阮芷支持,我都不知道我为何要做这些,这些对我来说,不知是否是我想要的……总之,走上这一条谋逆之路,真是身不由己……”
丹青淡淡问:“难道不是你自己野心作祟么?难道你不想得到这个天下?凌驾众人之上,成为名垂青史的霸主?”
孤光启淡淡瞥了她一眼,掩藏了心底的骄傲和野心:“是又怎样!这天下之大,能者得之!”
“你会成功么?”她又问。
“……总之,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我父皇在我面前流下悔恨的泪水才会甘心……至于这个天下……”
风中,孤光启的声音飘渺而坚定,充满蛊惑的味道:“只要你愿意跟了我……我可以把整个天下都给你……虽然忘记很多事,但是你一定是在我心底占有很大分量……”否则怎么对她那么有耐心?
“若你将来成了帝王,我只不过是一个和你并肩作战过的宫妃……你以为这个筹码会吸引我么?”丹青站在风中,听着他的蛊惑,却无动于衷。他分明是骗她对他臣服。
如果爱,就只能爱她一个。
如果非要和其他人瓜分他,那么她永远不会跟他。
在他的心底,她如今肯定是比不上阮芷的!
也正是不想彻底跟他恩断义绝,所以她才没有杀阮芷。
她等着他清醒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个天下,而只是一个他。
可是他看似强勇睿智,却怎会知道她的心思,怎会猜得到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丹青闭上眼睛,又睁开,淡淡道:“你的天下和我无关,不用再蛊惑我了。总之你治好我,给我月光石,放了我和黑龙,我就会把宝藏给你。至于感情的事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做不到对我一个人忠贞,就不要勉强我对你忠贞了。现在我累了,要回去吃药。”
他在求爱,她拒绝了他。
在没有达成共识之前,她一定会拒绝跟他暧昧。
他淡淡地站在那儿,脸色平静,只有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月光下,他脸色淡然,似乎从来不会强人所难。
“……那你先回去吧……”他背对着她说道。他还要在这儿站一会儿,有些事情没想通……还要再绸缪一二……
丹青便下了城楼,站在城楼下,她回望楼上,只见此刻的男人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月牙白的身影上笼罩着一重修佛之人的慈悲,还有一丝尘世烟尘血腥气,浑身上下都是让人飞蛾扑火在所不惜的神采。
他长久地看着圆月的方向,不知道是在思念谁,还是在算计他的功业。
丹青走后,荣恩跟上来:“主公,那天林子里有活口,他们说,就是郁夫人带着几个狐仙绑架了阮夫人……”
孤光启的目光依旧看着远处连绵的军营,淡淡道:“暗地去查一下……将阿阮救出来之前,不能得罪了那个女人,总之,莫要轻举妄动……”
丹青回到郡守府。如今这里已经改成了镇南王军府。
丹青进入府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白蒹葭从夜色里浮现出身形,笑道:“圣尊……”
丹青问:“阮芷送到青丘了?”
白蒹葭摇头:“路上王传令,让我把那女人给送到京城……”
丹青大惊:“你们怎么回事?小叔又怎么回事?他要那个女人作什么?”
“王知道那个姓阮的女人落在我们手上,便传令让我们把那女人送到京城……因为此刻京城局势紧张……而圣尊你知道么?”白蒹葭小声道:“那个姓阮的女人不简单,她不只是镇南王府的夫人,她手中更握有萧王的秘密……王说,如今他的恩公耿墨池大将军要辅助誉王夺嫡,那么萧王便是他们的敌人。为了对付萧王,少不得从那个姓阮的女人身上下手……”
“阮芷手中握有萧衍的秘密?呵呵……”丹青唇间多了一道玩味来:“如果阮芷到了京城,见到萧衍,他们两个搞出什么事情……会不会彻底颠覆她在孤光启心中的形象?罢了,罢了,既然人给送到了大禹皇都……那就这样吧……我就在这里静观其变……”
白蒹葭道:“眼下萧王府和誉王成对峙之势,老皇帝不死,镇压着他们,他们倒也不会打起来……王说,隔日他就来东海城,亲自看看圣尊的伤,说不定王有办法治好圣尊呢?”
“不要让小叔来……”丹青本能拒绝:“当日阮芷因他的恐吓而小产,孤光启将他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害他……总之,我在这里一个人就能搞定一切,万万不能让小叔来找我……”
白蒹葭点点头:“好,我会告诉王的……”
白蒹葭刚走,丹青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一口茶,忽然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孤光启。
他身后跟着赤炎,赤炎手里抱着一个棋盘,两包棋子,放在桌子上,孤光启摆了摆手,赤炎退出去。
他在桌边坐下,伸出修长手指抚摸着棋盘:“今夜陪我下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