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满心春风
鸡叫五更天，起大早，睡梦中的我被一阵狗叫声惊醒，妈妈背篓里我放声大哭。才觉察这是在山道上。
妈妈这是背我去哪呀？
妈妈呢喃的哄，背篓中的我平静了下来。
空气实在太清新啦，迷雾中呈现出山的棱角似绵羊群，牧羊人的背，赶上的羊群在太阳公的笑脸下，逐渐清晰。稻田刚长齐芽的嫩苗正在随风起浪。赶早市卖肉的叔叔正背着一背篓猪肉迎面撞上。
“香妹，你这是要去哪呀？赶这么大早。”叔叔关切地问。其实那双疑虑的眼睛告诉我，早猜到八成，怕是回娘家哟！
“田叔，我带女去趟娘家。那个没良心的，想必是懒得理我娘俩，先回娘家顺顺心。”妈妈的话有些搪塞。
看来，并不曾想让大家知道她要回娘家这事。可偏撞见了田叔，妈妈的背娄在发抖，我在里面颤得有些寒，有些飘。
“哦，那先去吧！等心情好些就回家来。”才擦过身过去，叔叔转身又问妈妈：“贵喜还不知道呀？”叔叔是反应到妈妈刚说的话啦！
“莫要告诉他啦！让他在家醒几天酒先。”妈妈明显像诉苦啦。这也不怪妈妈，妈妈的苦也太深啦！谁让命运如此捉弄人呀。
叔叔应承，笑脸朝我细瞧了一番。若不是瞧得清楚，没曾发现，叔叔的眼眸子真是好看。渐渐走远，看到叔叔伟岸的身板相比爸爸瘦挑的身板，可是天攘之别。
躲在背篓中感觉妈妈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是深居背篓不知愁，一看方怕此处高。半山腰的小路，坑坑洼洼，往下一瞧真叫一览众山小，万千山水没于脚下，蓝天白云齐高。太阳的光芒照上了屁股，实在受不了，妈妈的手帕被从头顶抓下。
妈妈呀，我们走了多久啦？这又是什么地方啦？几座山啦，几座庙，行人无踪迹，但居天地中，何处有人烟呀？
走累啦，妈妈放出背篓的我，卧在妈妈怀中，一丝温暖溢透心房，偎在，里饱餐一顿，实为人之大福，一切不快皆成空。
妈妈的汗珠不小心掉到我的脸上，又被妈妈轻轻抹干净。指尖的温柔传遍的我灵魂。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爱你，爱你的美丽，你的温柔。
翻过山，越过岭，抛开了山村茅草屋，呈现在眼前的一座座美丽的楼房，一条条宽阔的大街，川流不息的人们挤在闹市区。
妈妈在火车站买下那张票，去向何方？将作何为？
只知道妈妈是拿着皱得不成形的钞票买来了那张票，若不是售票员大发慈悲这钞票可能要作废。适时还提醒妈妈：“大姐，开往广安这趟火车还要等一个钟，一定记好时间，别错过啦。”售票员阿姨人真好，如果不是这句提醒，妈妈可能就要爬上刚到站的那列火车，去到何处，就不得而知。
呆在候车室里，妈妈没有一秒眼睛离开过那挂钟。挤在人群中，妈妈的背篓好像碍到别人。一个年轻的男子，出于好心，还是不厌烦，在后面嘟了一句：“大姐，你别站着啦，来这坐下吧。”只为年轻男子就坐在妈妈的背后，背篓就挡在年轻男子的头前。
妈妈惊愕呀，听到的声音好耳熟。
转过身，呆了，眼前不是自己的同学慕然吗？
“慕然，是你吗？”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妈妈激动几乎忘了背娄里的我，一直晃动着背篓。
年轻男子，慕然，妈妈的同学，有点不敢相信，如果说是弟弟辈的还有些可能，就看白皙的脸蛋，要是没有那喉结，会误认为他是女人。
站起身来，慕然几乎是以一个亲弟弟见到姐姐的亲昵，上前抓紧妈妈的手，激动地说道：“我是慕然，我是慕然，莉香，你还好吗？”语无伦常，颤抖的双手抓在一块，没有理由不抱在一块。
被抱进慕然怀抱的妈妈，有颗滚烫的泪珠闪下。可很快，妈妈反醒了过来，推开了慕然，以一种假装镇静的语气关切：“你还好吗？”
也许说是引用慕然的话，只为妈妈心中已经到了极度惊喜中。这个眼前的男子，曾经多少个日夜占据过妈妈的心。如若问来只怕是一千零一夜诉之不尽。
慕然无法用言语表述他的惊喜，被推开那刻才算明白。拿眼望向背娄中的我，脸上呈现出莫大的失望，淡淡地回应妈妈：“我很好，现在一家机械厂里当经理。回家去看一下老父母。……你还好吧，看你都抱小孩啦，过得还幸福吧。都七年啦，时间过得好快呀……”慕然的话是因为激动后失望而伤感吗？都在开始怀念人生，感慨万千，语无章法。
妈妈很意外，听到慕然的一句关心，眼中便又含上了泪花，好多好多苦想向这个年轻的他诉说，可她没有，她只有恭维与闪避，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还算行，贵喜对我挺好的。倒是你，这些年长出息啦！成家了吧，媳妇在家吗？”
也许是关心，可也许是想了解，妈妈是想把眼前的慕然看透。眼睛中那种渴望烧到极点。
背娄中的我也许更多时候是该避一避，可偏偏又要面对。
慕然居然伸手要抱我。
妈妈顺手把背篓搁下放在夹在他们中间的座位上。妈妈与慕然叔叔四目对望，我在替爸爸着急，这俩人有一股灼热的情正在猛烈燃烧。
可算是看得都不好意思，慕然只是淡淡地回应妈妈：“也没什么出息啦！不蛮你说，还没找到一个媳妇哟，回家来找个媳妇去厂里。爸妈张罗的，也没什么办法啦，凑合着过啦！”
“哦，你还没媳妇呀，都这么些年啦！你……”妈妈欲言又止。她不想问下去，怕会勾起悲伤的回忆，故而转换话锋，说道：“是呀，老大不小啦，该找个媳妇啦！”妈妈看着我，嘴里的话其实并没有底气。
时间过得真快，火车进站了，广安的车。
慕然起身说：“我要上车了，你是准备去哪呀？”
妈妈是忘乎所以，不是慕然提醒就要赶不上车哟！
“噢，我也是去广安，回娘家一趟。”妈妈背上我，火急赶上慕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草，毕竟在这火车站遇上熟人难得，更何况那人不是别人，是旧日情人，可谓更难得。
嘻嘻，妈妈一扫近日的阴沉，心情豁然开朗，一路上与慕然有说有笑。
慕然关切地替妈妈撸了一下挡在眼前的发丝，那丝温柔让妈妈感觉特温暖，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当年那般柔情。
微笑面对慕然，妈妈像一只小绵羊。
慕然抿嘴笑说：“莉香，你憔悴啦！不过，还是那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