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帮着女皇等人给她安上造反的罪名,又不帮着她摆脱被女皇辖制的处境,这个背后的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姜小芽睁着眼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最后眼皮沉重地阖上了眼,沉沉入睡。
身侧的男子温柔地,将意识朦胧地伸出手要抱他的女子,搂进怀里。
眼神柔和得不像话,抚平她眉头的动作更是轻柔得彻底,生怕惊了爱人的睡意。
唯独心里,很沉很沉。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一个人走的路,他如果出了手,自家宝宝,就永远,不能真正成为她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他不能这么自私地,去阻挠她的成长。
所以,即使心疼,他也只能默默地支持,却不能给予她丝毫的帮助。她必须自己来。
他希望自己的宝宝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她自己心中最好的模样。
而他永远爱她。
只要是她。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的心总会不可思议地就此充满柔软缱绻。
那是他的宝宝。
他抛弃一切,也要握紧手的人。
他不舍得,但却必须舍得。
苏秦轻柔地用唇触了触她的额头,敛去自己眼底的心疼,以一种极其宠溺和维护的姿态,抱着自己的爱人,静静入眠。
第二天清晨,营帐外突然响起士兵的呼喊和追赶声,刹那间,寂静的夜空被战火点亮。
帅营中的两个人在同一时间迅速睁开眼,清醒过来。
姜小芽看了自家苏苏一眼,确保他没事,就迅速地拿起武器冲出了帅营。
苏秦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跟在她身边的冲动,微敛眼眸。
稍显迟疑地撤回自己给宝宝下的保护界时,手指微颤。
半晌,还是隔着时空境,默默地注视着自家宝贝。
看到她将敌军引走,他有好几次都想直接出手,最后,还是闭上了眼。
手指不知不觉间收紧。
等到睁眼看到自家宝宝成功地,用早已布好的陷阱抓住无攸时,眸光才一暖,僵硬的手指有了活动的能力。
清冷的眸子满是笑意与骄傲。
心里更多的却是现在才敢放肆流淌的酸涩和爱人成功了的安心。
说到底,没人比他更清楚,也更心疼她这段时间的辛苦劳累。
他轻叹着笑了,眸里所有的光,都照着自己心爱的姑娘。
无攸被抓的消息被兴奋不已的斥候传回营地,整个军营开始欢欣鼓舞。
将士们大声欢呼,“殿下威武”一声叫得比一声更激烈,更激昂。
姜小芽翻身下马,脸上的笑容让看着她的苏秦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吩咐把人关起来,晚上庆功,姜小芽拉着苏秦就进了帐。
全然不管将士们骤然响亮的起哄声。
苏秦宠溺地任她亲。
姜小芽兴奋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红了脸,捂着脸害羞得不行。
苏秦轻笑着抵着她的额头。
什么都不必说。
男子含笑地吻吻她,他知道,她一直都是最棒的。
姜小芽捏捏自家爱人的脸,然后眼神温柔地伸出手捧着他的脸:
“我要去忙了,你乖乖的,嗯?”
苏秦垂眸看她,眸子里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好。”
姜小芽忍不住笑,然后走出了帅营。
直到要审这位大名鼎鼎的狄戕大皇子了,他们的主帅看向神色明显不自然的陆将军都异常温和。
陆将军握起拳头粗犷地“咳”了一声,自己身边的一个亲卫都被吓了一跳。
姜小芽没有给其他人任何眼神,背在身后的手指却微动。
她身后跟着来的人很快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一个。
而这一切,心绪波动的陆将军没有任何察觉。
被吊着的无攸也很无奈。
他神色稀奇地扫了眼明显养尊处优,握剑的手却尽是老茧的女子。
早就听说梓国这位皇长女殿下不一般,没想到初次见面就着了她的道。
那位说的果然不错,无论看什么,都不能只看表面啊。
无攸有些感慨,自己却是毫无被俘虏的自觉一般低头笑了笑,然后看着神色冷静的姜小芽神色放松地笑道:
“皇长女殿下,名不虚传啊。”
姜小芽冷冷地看了眼他,转过身留下一句:“此人交给陆将军审理,本君只要结果。”
就走出了营帐。
陆将军屏退旁人后,吹胡子瞪眼地压低声音怒吼道:
“你怎么回事?!”
无攸一脸无奈:“我还想问你呢。”
陆将军回过神来,神情焦急:“坏了!咱们的事是不是被发现了?!”
无攸心平气和:“显而易见。”
陆将军瞪着他,最后还是给他松了绑:“往北跑,有人会在路上接应你的。”
无攸活动活动手腕,点点头闪身消失。
就算这整件事都透着诡异,他也相信,这位皇长女殿下并不打算再次兴师动众地将他抓回去。
毕竟,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可以担当得起守边的责任,他这个大皇子,在两国战争面前不值一提。
抓住他,可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其他,只能回了军营,再从长计议了。
陆将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他走的方位,正好是警戒盲点,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没回到自己帐中,就听到狄戕特有的火器传讯的声响。
他心里咯噔一下,回头,果然见北边火光大作。
陆将军心里一沉。
警惕地跟着传信的兵吏到了火光最亮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的狄戕人。
正中间只剩他那个由狄戕人伪装的亲卫,和无攸,在和背着手,面色悠然的姜小芽对峙。
陆将军立刻就想掉头了,姜小芽淡淡地暼过去,陆将军僵直了身体。
姜小芽眸光一闪。
等到深林中飞出来几只惊飞的鸟,姜小芽才朝林那个方位扬声道:
“这是贵国的私事,明雅不便插手,这就撤回!”
说罢一挥手,浩浩荡荡的军队没有半分迟疑地就收起武器,跟在她身后,离开了。
暗处的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震惊。
陆将军落在后头,心里懊悔莫及。
被亲卫围着的姜小芽装作随意地扫了扫将士们的表情,眸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警惕和不解,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最后回到营地,姜小芽挥手解散了军列,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苏秦原本在吹笛,见她回来了,放下笛子,笑着看向她。
两人仍是看着彼此,未说一句话。
心里却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靠的更近。
三天后,姜小芽带着整整齐齐的三千精兵,班师回朝。
女皇没有任何表示。
街头巷尾大肆猜测着皇长女殿下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不动声色地就让狄戕自动退军了。
边疆仍是众说纷纭。
皇宫中的女皇执着白棋,没什么表情:“朕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轻而易举地,就让狄戕怀疑起自己的大皇子来,不声不响地就逼退了敌军,还不占一分功劳。
你说,算她打了这仗吧。
她没有让边军受损,不能解释自己这个女皇,对她这个“无用的”继承人的忌惮。
也没有真正立功,罚了她,也不可能激起民愤兵愤,对自己的计划没有丝毫用处。
可你要说她没打吧,狄戕却的的确确地退了兵,并且短期内没有再次挑衅梓国的可能,边境有了短暂太平的光景。
这勾结敌军,暗中掩护的罪名,就显得格外可笑。
毕竟狄戕是一声不响地就退了军,探子还传来光明正大的线报,说大军突然回国,是因为狄戕内政出现了问题。
女皇落子的动作在想到此事时顿了一下。
胜局已定,对面淡然的老臣抬眸看向明显神思不属的女皇。
是啊。
女皇突然轻叹。
在百姓眼里,毕竟是狄戕自己的内政出了问题,怎么可能和她这个还在战场上吃喝玩乐的女儿有关呢?
在狄戕族族人眼里,毕竟是她,揭露了自家大皇子和敌军勾结的事实的,让他们有了防备,不是吗?
这个名声糟糕的皇长女殿下,怎么可能仅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还逼着狄戕主动退了军?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女皇突然弃子离席,欧阳丞相叹了口气,躬身行礼:
“陛下。”
明妤淡淡地看向那方象征权力的玉玺:“是我太小瞧她了。”
欧阳丞相微微抬起头,也看到了那方玉玺,眸光微闪。
是啊,女皇和他,还有朝中那些已经答应归附的老臣,都太小瞧这个皇长女了。
几天后,陆将军回京述职,到丞相府中闲坐。
陆将军奇怪:“丞相请陆某到家中,不怕殿下怀疑您?”
欧阳丞相笑着给自己的这位下属倒茶:“无妨。”
事已至此,他在殿下面前,怕是早已变得透明了,还费心伪装什么。
陆将军聪明地及时止住话头,皱着眉,很是不解:
“这皇长女殿下,也太玄乎了一些,我还不知道自己哪儿露了马脚,那位就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了。”
欧阳丞相听着他坚持不过半晌,就将自称从自己教他的“陆某”改成了“我”,轻轻一叹。
出卖这位守边老将的,恐怕就是这种细节了吧。
作战守城的细节丝毫都不马虎,和人说起话来却漏洞百出。
他放下茶杯,微叹着摸了摸胡须。
果然,面对那位殿下,真是任何一个环节,计划,挑人,实施……都不能有丝毫疏忽啊。
这一局,是他们败了啊。
坦然地接受了这次计划的失败,欧阳丞相看向就在对面书房里里练习书法的欧阳虞,眸色深沉。
看来,只有再试试别的法子了。
回到望涛居的苏秦受到了热烈欢迎。
侍从们很感动正君抛下一切,追随殿下去了边疆的举动,个个看着两人的眼神里都是星星。
妈呀!谁说他们不是双箭头的!都给我粉这对绝美cp!
唯独碧毓和碧鹤仍旧是冷着脸。
碧鹤:哼!他一定是知道自己不会受伤,才敢跟着去的!他去就是为了迷惑殿下,迷惑殿下身边的人,我才不会上当呢!
碧毓:卑鄙无耻!妄想凭着这一件事就想收买殿下身边的人!无耻下流!可是殿下好像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姜小芽都要被这两个心思摆在脸上的贴身侍女笑死了。
她家苏苏当然是真爱她,可她们非要觉得他是在做戏,她还能怎么办?
秀到她们相信为止呗【笑哭】。
不久丞相提议举办祭天大典。灵鸣寺谢绝香客,迎接远道而来的皇室和皇城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