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君朱燕炆的家臣,陈东林在皇长孙夺取嫡位的过程中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但是,在朱燕炆登基后封赏有功之臣时却遇到了难题。陈东林既不是科第出身,所做的事情又非光明正大,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是非功过实在难以评说,如果冒然封赏难免会令人心不服。
就在朱燕炆感到为难的时候,他的老师黄子桐和另一位亲信大臣礼部侍郎方孝儒商量出了一个办法,建议皇帝以怜惜老臣和全孝道为名,敕命陈东林以徒弟的身份承袭师父的爵位。
神医药王萧道诚曾在红巾军中做事,两次救过朱元彰的命,被封二等济世伯。萧道诚无儿儿女,四处云游居无定所,一直未入朝领职。朱元樟直到临终前还曾向儿孙提起过萧道诚的名字,建文帝于是以全孝道之名敕命陈东林袭二等济世伯。
虽然没有封地和奉禄,却赏赐了府第和家奴,师妹李嫦侠也得了个安阳县主的封号。
陈东林因此而跻身世家子弟行列,只要再稍立新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予以封赏,到时候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天,陈东林骑着马刚出城没走多远,就发现路旁河岸边围着一群闲人,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站在外围的人手里还拿着棍棒和扁担,似乎要打人。
东林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停下来命人过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手下人挤进人群看了一眼,跑回来报告:“回老爷,河中发现两名化外之人,衣服言语甚是奇怪,这些百姓正商量着要报官呢。”
陈东林艺高人胆大,拔开人群到了里面,见到两个穿了一身制服的未来人。
东林问他们的名字,从哪里来?两人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作答,无人听懂。
不过,陈东林却假装听懂了,告诉百姓这两个人是从瀛洲一带来的客商,不必报官。
“我就是官,把他们交给我好啦!”言罢命手下将二人带回府中,饭菜伺候。
等他回家后,李嫦侠笑着拿来一张纸给他看,“这是那两个怪人写的东西,大致意思还能看懂,就是故事有点儿稀奇古怪,嘻嘻……”
陈东林接过纸张看了看,纸上写字的笔画极其细致,且多数都是民间流行的那种简化字体,个别字体还要简单。师兄妹在市坊里混了多年,这种字体自然再熟悉不过。
“他们说来自未来,你觉着有多大可信度?”李嫦侠问道。
“可信度很高。”
陈东林对于过去未来的事情较之旁人了解得要多些,尤其从老祖先张梁口中听闻过不少对未来的描述,又曾潜心钻研过《推背图》,已通达古今之变。
李嫦侠蹙了蹙柳眉,不解道:“怎么见得呢?”
东林指着细致的字体道:“你见过这么细的笔吗?如果不是来自未来的人,他们不可能做得出这种笔来的。”
李嫦侠蹙着眉毛并没有舒展开,疑惑地点点头,虽然难以置信,却不敢怀疑师兄的话。
“报!”就在此时,门外快步跑进一名家丁来。
“何事?”陈东林随口问了一句,反手放下纸张,伸手去端茶碗。
“报老爷!府门外有一群人要求见老爷,还说是老爷的亲戚,已经闯进来了。”
“我的亲戚,难道是他们?”
陈东林端起来的茶碗又放下了,“嚯”地站起身来,迈步往外就走。前几天父亲来信说派了大哥和三弟送二姐来南京成亲,计算日子差不多也该到了。
李嫦侠随在身后,师兄妹很快穿过前厅来到院子里,那些所谓的亲戚就站在庭院当中,陈东林连一个都不认识。
来者非别,正是程宗勖、姚誉君和那两位太空飞机的飞行员,四人已经换了装束,只看外表几乎看不出什么。
台阶下站着伯府的两位家臣,上官莺和司马春秋,两人怀里都抱着长剑。瞥见家主到来一齐回身施礼,口称“公子”。
陈东林冲二人摆了摆手,道声“不必居礼”,迈步来到程宗勖四人跟前。
程宗勖和姚誉君赶紧上前一步恭身行礼,口称“拜见前辈”。
陈东林摆手道:“不必客气。不知你们是我的哪家亲戚?冒认官亲可不是玩儿的。”
姚誉君一怔,扭头望着程宗勖,因为是他执意要冒认官亲的,如果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眼前这现成的官司怕是甩不掉了。两人虽然不怕,可找人的事怎么办啊?
上官莺和司马春秋手按剑柄一齐围拢过来,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拿人。
程宗勖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晚辈是汉刘侯之后第六十九世孙,前辈不认识十分自然。”
“哦!”陈东林简真不敢相信,自己是第四十五代,论起来这个年轻人算是自己的直系后代,有点天方夜谭了。前几年见到老祖张梁时还道世间真有长生不老术,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这个后辈过来看望自己。
司马春秋见家主不说话,上前一步道:“阁下就算是刘侯世孙,那也是前朝的事了,和我家公子又有什么关系?胆敢冒认官亲,就不怕王法吗?”
程宗勖笑而不答,只用眼睛望着陈东林,心里清楚他应该已经见过张梁,知道了家族的事情。
陈东林瞪着眼一时难以委决,想到自己和徐谨仪的感情还没有下文,一个如此遥远的后辈倒先找上门来。他很想问一问自己未来妻子的姓名,只恐隔了这么多代不大可能会有后辈记得,问了也是白问。尤其,如果他说的不是徐谨仪,自己该怎么办?
司马春秋回头望着陈东林,没有家主的话他不敢轻举妄动。上官莺见场面有些尴尬,凑到陈东林耳边提醒道:“公子,这几个人该怎么办啊?”
陈东林这才回过神来,冲程宗勖、姚誉君四人一摆手,道:“贵客远道而来,快请到屋里喝茶。”
“多谢,多谢!”程宗勖躬身道了声谢,步入前厅。
寒暄之后,陈东林问起来意,宗勖只说来寻几个朋友,“听路边的百姓说起,他们被前辈带回了府上,所以特地过来问一问。”
陈东林、李嫦侠、上官莺、司马春秋闻言对望了一眼,上午才带回府里两个怪人,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当然,也没有否认的必要,东林即命一名家丁把两位客人找来。
两下六人见面,免不了一番感人的场面。
程宗勖随后站起身来,冲陈东林躬身说道:“晚辈等几人想在府上叨扰两日,还望前辈不要嫌弃。”
陈东林淡淡一笑,摆手道:“你和我不必客气,想住多少天都行。”
随即吩咐司马春秋和上官莺带大家去客房休息,自己则把程宗勖请到书房详谈。祖孙二人年龄相差不多,又都是久经世事的人,能聊的话题很多,陈东林最终还是问起了自己婚姻。
自金刀寨上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上面事先安排好的,凭自己做主的事情不多。初来京城就卷入了上头针对大理寺聊朱樾林策划的一场阴谋当中,本来没有他的戏,却误打误撞地救了朱樾林的侄女三小姐朱莺莺,还误杀了组织里的三名武功好手。
事后,上头却没有追究他的过失,而是将计就计安排他趁机接近朱樾林,卧底在大理寺。
朱樾林倒是十分给力,直接请他在大理寺补了一名班头。有了这层关系,精通医术的师妹李嫦侠也通过朱家老太君,开始接近各府的内眷。
不久,陈东林只手查办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案,钟山县一起十八口被杀案,不但名字上达朱元彰知悉,尤其引起了朱樾林的重视,家中女儿续长幼就决定将侄女朱莺莺许配给陈东林为妻。
事情说出来后,陈东林却因为心里念着徐谨仪而不想应亲,上头却极力想要促成这门亲事。
但是,朱莺莺因为大姐、二姐配的都是世家子弟而哭闹,朱樾林的夫人和母亲全都反对做这门亲事,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而今,陈东林有了这个济世伯的爵位,身份自然不比先前,朱樾林又不失时机地提起了他与侄女的婚事,东林在上头的压力下只好点头应下了。
虽然是口头说的,却没有放定,原因有二。
魏国公徐寿晖本来也想趁着陈东林晋封伯爵的机会向皇帝上书,为小妹徐谨仪求赐这门亲事,不想被朱樾林抢先提了亲,只得劝小妹另则他人。
徐谨仪的年龄虽小,心性倒十分豁达,有一股江湖侠女的气概,嫁不成陈东林未免遗憾,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依旧同他像普通朋友那样来往。
这回朱莺莺不哭闹了,还常常差人过来请李嫦侠过府陪她说话。
但是,陈东林的婚事必须得到皇上的允准才能定下来,皇后马静兰想把自己的小妹马静玉许配给陈东林为妻,常常在皇上耳边提起。皇上因为朱樾林和徐寿祖都是两朝老臣,尤其朱樾林是在陈东林发迹之前提出来的,自己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但是,朱樾林却忌惮马家的权势,听说皇后要赐婚的事情之后就不敢再提了。消息传到内宅,莺莺和母亲、祖母都跟着急起来,母亲就抱怨女儿先前不该哭闹,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莺莺整日愁眉苦脸,后悔不已,但是先前有大姐、二姐的婚事在那儿摆着,自己能不争一争吗?谁晓得陈东林这么快就发达了啊!
皇上也不想让皇后仗势欺人,就把选择权放给了陈东林自行决定,他只负责下召赐婚。这么做多少有点儿推卸责任的嫌疑,好人自己当,得罪人的事儿都推给人东林本人。
上头的意思自然是让他选马静玉为妻,陈东林则只想与自己最心仪的徐谨仪在一起,一时难以抉择。他为难,皇上就不着急了,已经僵持了大半年不闻不问。
皇后身边的人为她出了个主意,让朱樾林的姑姑开明王之妻朱燕玉出面为马静玉向陈东林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