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两人压根就没动过地方,变化的只是眼前的这重迷瘴罢了。
六祖慧能曾与人讨论风吹幡动时说: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用极为浅显的一句话道出了事物的本质,唯识而变而已。也就是说物质并不是运动的而是变化的,变化是宇宙物质现象的唯一,只是以现在的科学技术能力还观察不到这种变化的普遍性罢了。
此时,红砂迷瘴变得越来越浓郁,显示着阿娜吉祥的情感不止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式。一重幻境已经令她难以超越,更何况人家还有六重幻境没出现呢!
与此同进,程宗勖也感受到她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减弱,无论是脉博还是体表温度都在向不好的方面急剧变化。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宗勖暗一声“不妙”,将自身昊神盾的能量场向体外延伸,轻轻松松地将阿娜吉祥的身体护在其中,察觉到她的生命体征不再减弱后,紧张的心情稍稍安定下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走出七伤路,而七伤路对误入其中的普通人所具有的杀伤力正在不断增强。
红砂迷瘴无法产生作用时,便依据阿娜吉祥心中的另一重念头变幻出了一个新的幻境。
迷瘴还未完全散去时,便听到滚滚雷声如同牛吼一般由远及近,当山谷拐角处露出一道银白色的水涟时,二人同时惊惧,正是因为忧虑而招至的大洪水。
洪水滚滚而来扑天盖地,程宗勖和阿娜吉祥急速向上飘飞,令两人吃惊的是不只大地跟着上升,洪水的海拔压根儿没有任何变化,很快便将他们淹没在水下。
程宗勖自然而然地运用起了北冥玄踪术,断绝呼吸在体内自行制造起营养物质。
阿娜吉祥虽然也学过北冥玄踪术,却因为境界无法提升至人定初级,无法自由运用无中生有术,只能暂时闭住气。程宗勖登时傻了眼,这下彻底没辙了。
阿娜吉祥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十分不妙,紧紧抓住程宗勖的手不放,在心中说道:“这下无处可逃,死定了。”
然而她就算要死,也想死在程宗勖的怀里。面对深爱着自己的女人,程宗勖倒不介意满足她最后的这点儿愿望,只是回头该怎么向阿娜吉瑞和吉古姐弟二人解释呢?
“程先生!只要你自原交出悬天剑,我们立即关闭七伤路阵法,放你们平安离开。”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芍药的声音再次在两人的耳畔响起。
宗勖尽管心中焦急,仍旧冷静地问道:“你们是谁,芍药和牡丹吗?放我们离开,是去见贵尊者阿哪吒耶,还是回到原处?”
如果仅仅是回到莲花清苑去,即使他能接受,只怕阿娜吉祥也不会答应。
芍药似乎拿到了对方的七寸,声音虽然依旧甜美却傲气十足,森然道:“我是芍药,身边站着的是我的姐姐牡丹,在这种情况下交出悬天剑的话自然没有资格再去见我家尊者,只能回莲花清苑去了。”
哼!程宗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谓真正的强者只会尊重强者,哪有过不了七伤路,人家还愿意接见你的道理啊!
此时接受的话,不止这一趟白跑了,还失去了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到的悬天剑,拯救天空之国将变成一句空谈。可是,如果不接受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娜吉祥倒在自己怀中痛苦地死去。
程宗勖还在纠结,阿娜吉祥用仅存的理智摇了遥他的手,在心中说道:“千万别把悬天剑给她们!我的任务是拯救天空之国的族人,只要你能顺利拿到龙芽珠,至于我个人的生死并不重要。”
程宗勖当然不会听她的,反问道:“你死了,让我怎么跟你的妹妹和弟弟交待呀?”
吉祥知道自己只能支持一两分钟而已,听程宗勖竟然跟自己商量起来,顿时急道:“别理他们!你只要拯救了我的族人,我泉下有知必定会感谢你的。”
“呃……”宗勖继续犹豫着。
就在此时,洪水开始搅动起来,在两人身体周围形成多个急速旋转的旋涡,这些旋涡经过相互碰撞最终形成两个旋向相反的大旋涡,每个旋涡缠住一人往相反的方向移动,试图将二人生生分开。
宗勖抓住阿娜吉祥的手不放,阿娜吉祥也借着旋涡露出的空当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而随着旋涡流速的不断加强,程宗勖的手越来越吃力,就快抓不住她了。
阿娜吉祥知道如此下去两个人迟早会被旋涡扯开,于是冲着对面大声喊道:“程宗勖!你放手吧!我不想再继续成为你的拖累了,你快放手啊!”
说话的同时,用力将另一只手移过来掰宗勖的手指,只是凭她此时的状态根本发挥不出平时力量的一成,想甩脱他的手臂基本上是徒劳。
“使不得……”
程宗勖急得大叫,话没说完洪水便卷到了他的头上,余下的话只能通过心声传递了。“我今天若是放了开手,回头吉古和吉瑞必定饶不了我!”
“那就赶快把悬天剑交出来吧!”芍药接着他的话茬儿说道。
“就是!不想让她死的话,赶快把悬天剑交给我们!”牡丹跟着说道。
宗勖闻言心中一动,她果然和芍药在一起,芍药说两人是姐妹,看来一点儿不假。不过,他一点儿都不恨她们鬼计多端,因为他被美女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想当被初就被江淑华骗过好几次,都没往心里去。
然而,这次他将不得不交出历尽千辛万苦才寻获的神器悬天剑,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可眼前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他想太多了,左手入怀取出悬天剑往空中一举,厉声喝道:“赶紧关闭七伤路阵法,放阿娜吉祥回去。”
由于刚才换了几口富含氧气的新鲜空气的缘故,阿娜吉祥的意识仍然很清醒,听程宗勖说要交出悬天剑顿时急得不行,争扎着说道:“不!不要!不要给她们,不可以……”
因为过于慌乱,气息一时没闭住不自觉得呛了口水,登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宗勖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剧烈抖动,顿时觉察到阿娜吉祥命在顷刻,赶紧又喊了一句:“悬天剑就在这里,赶快关闭阵阵法!”
“好说!”
仍然是芍药的声音,随后冲牡丹说道:“姐姐你去关闭阵法,我过去取悬天剑过来。”
“凭什么嘛?”
牡丹似乎很不服气,争着说道:“为什么不是我去取悬天剑,你去关闭阵法呢?”
芍药是妹妹,却并不知道让着姐姐,撅起小嘴说道:“他们是我请来的,所以悬天剑应该由我拿去献给尊者,我应当居首功啊!”
牡丹冲她撇了撇嘴,很不屑地道:“切!有什么好神气的。你要再不去关闭这个阵法的话,等那个臭丫头被水呛死了,悬天剑谁都别想拿到。”
“你!你……”芍药听了姐姐这番破罐子破摔的话,顿时十分无语。
“是啊!今天我打着阿哪吒耶使者的身份骗取了程宗勖的信任,可如果拿不到悬天剑的话就回不了莲花洞,也不可能再见容于莲花宫中,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而姐姐的处境就比自己要好得多,拿不到悬天剑回去顶多被阿哪轮王斥责几句,于性命无碍。“噫!早知道这样就不跟姐姐合谋了,现在居然被她摆了一道。娘的,真是气死我啦!”
好嘛!阿娜吉祥的性命危在旦夕,这姐妹俩却为了谁能帅先拿到悬天剑争论起来。
程宗勖一时心急如焚,本能地就想催促几句,话到嘴边时又咽了回去,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旦阿娜吉祥死去,就算是拼着跟阿哪吒耶或者阿哪吒轮王撕破脸也要将芍药和牡丹两姐妹杀死。
芍药最终屈服了,咬着银牙冷声说道:“好!我去关闭阵法,你去取悬天剑吧!”
“嘻嘻!”
牡丹嘻嘻一笑,抬手拍了拍妹妹的香肩,“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放心,回头姐姐一定在轮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让你重新执掌落花阁。”
“哼!”芍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回身去关闭七伤路的阵法。
洪水瞬间和山岭瞬间消失不见,程宗勖和阿娜吉祥眼前是一片碧绿的草原。
宗勖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沧海桑田,真得是沧海桑田啊!海次看都这么壮观的场面,都令人惊叹,呵呵……”
阿娜吉祥已经缓过气来,忍不住呵责道:“丢了悬天剑,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宗勖摇头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只要你还活着,一把破剑算得了什么,卖了能值几个钱啊!既然她们那么想要,就送给她们好啦!”
“亏你还能说得这么轻松!”阿娜吉祥有点出离愤怒了,白瞪着一对大眼不知说什么好。
事已至此,悬天剑都被人家拿走了凭她再怎么抱怨又有什么用呢?纵身跳到空中四下张望,看能不能发现那两姐妹的去向,或许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宗勖也跳到空中,淡淡说道:“不用找了。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走出七伤路,你这样是见不到她们的。趁着眼下七伤路的阵法还没有恢复启动,先让我把你送回莲花清苑好啦!”
说话的同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凭着第六感应能力找出时空之门的方向疾行。
阿娜吉祥并不想走,扭了扭胳膊却挣扎不脱,于是堵气说道:“你放开我!不找回悬天剑我就不回去,快放开我!”
宗勖回头劝道:“等会儿阵法重新启动,你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不如趁现在……”
七伤路是自然成就的,所谓的关闭只是用一种阵法压制另一种阵法,这种压制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作用,因此程宗勖需要在它恢复运作之前回到莲花仙境的入口。
阿娜吉祥又挣扎了几下,仍然没有挣脱,急得大叫:“反正都是死,倒不如死在这里来得干净,你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