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南循着灯光走到面包车跟前,车的后盖开着,里面平躺着一只大的行李箱。旁边分左右站着四个同样戴黑面罩的人,有高有矮体格强壮都是男人。
其中一个人指着车上的行李箱,冲周未南说道:“货在箱子里,请验货吧。”
声音沙哑,似乎是在有意掩拭。说完,冲对面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立刻一齐动手把行李箱从车上搬了下来。行李箱似乎很重,那两人都是牙关紧咬,弯着腰勉强移动脚步,把箱子挪到了护栏旁边。
沙哑男走上箱子跟前蹲下身,对好箱子侧面的密码锁后,将箱盖掀开。
“老六,手电。”
沙哑男头也不抬地说道,同时举起了右手。箱子旁边那个面罩男赶紧摸出把迷你型手电塞在他手里。
周未南蹲下身,只见箱子里蜷缩着一个人,手脚都被绑在一起,嘴上勒着皮带。老六伸手将那个人的头抬了起来,是一张十分帅气白皙的脸。
借着耀眼的手电光,周未南看得非常清楚,箱子里的人正是程宗勖,就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是他昨天在医院里见到的那套。
周未南缓步往后挪了挪,冲沙哑男道:“我能不能跟他讲几句话?”
“就怕他会乱嚷嚷。”
显然沙哑男并不赞成将程宗勖嘴上的皮带解开,尽管他也相信周围绝不可能有行人经过,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不给他出声的机会。
周未南站起身,右右看了看,转过身去背对程宗勖,没再说话。此时的他忐忑到了极处,心脏“咚咚咚”的几乎跳成了一个,真想拔腿逃走,但是他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挪动起来需要极大的力气。
沙哑男见他不说话,便认为他已经默认了,于是很利落地扣上箱盖,拨了拨密码锁,然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老五、老六,动手!”
沙哑男冲箱子边上的两个人吩咐道。
老五、老六立刻伸手分别抓住箱子的两头,老五轻声喊道:“一,二,三,起!”
老五和老六双臀同时发力猛地往上一抬,不料老六的手竟然滑脱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看老五那头,也没讨着什么便宜,箱子倒是被他给竖了起来,而他本人也退出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
“我靠!老六,你他妈关键时刻怎么总掉链子!再来!”沙哑男忍不住骂道。
老五和老六再次合力去抬箱子,“一二三,起!”老六这次没有再手滑,行李箱被抬到了护栏上。
沙哑男抬手在行李箱上拍了拍,冷笑道:“嘿嘿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你可别怨哥几个心狠手辣。对不住了,兄弟!走好吧!”
此时,箱子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里面传出“呜……鸣……”的声音。显然是里面的人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在作垂死挣扎。老五和老六赶紧伸手扶住行李箱,眼睛都望着沙哑男,等他示下。
“嘿嘿嘿!”沙哑男又是一阵冷笑,转身冲正在缓慢挪动的周未南道:“请先生留步,周先生意思是让您亲自动手。”
周未南闻言,身子便是一颤,脚下却再也挪不动了。只见他慢慢转回身,两只眼睛直楞楞地盯着沙哑男,既不说话,也不迈步。
沙哑男见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老四,过去帮帮这位年轻的先生。”
他故意在先生前面加上年轻二字,显然是在嘲讽周未男没见过世面。
刚刚与沙哑男站在一起的那个面罩男,几步便抢到周未南身边,托住他的一支胳膊,将周未南一瘸一拐地拽到沙哑男的面前,顺手将他的手放在行李箱上。
沙哑男拍了拍周未南的肩膀,道:“抓紧时间,动手吧!”
说完,甩头冲老六使了个眼色。那老六立即会意,伸手在周未南的后背用力推了一把。
周未南促不急防,身子跟着向前一扑,搭在箱子上的手顺势把抖动不已的行李箱推下了护栏。
“咚……”
行李箱与水面接触的刹那,发出击打水面的声音,很快便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周未南双手抓住栏杆,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条腿就像面条一样抖个不停,眼睛都不敢往下瞥,好半天才回复了一些理智。
沙哑男见事情处理完了,冲几个兄弟一招手,道:“哥几个上车,撤!”
老五抢到驾驶室,轻轻地按了三下喇叭。桥头和桥尾望风的老二、老三听到信号,都急步向面包车走来。没有人再去理会一旁身体不断筛糠的周未南,直接上了车。
“老六!你他娘的还他妈愣着干嘛?快上车!”
沙哑男见老六还杵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骂道。
那老六这才回过神来似地应了声“是”,快步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老五立即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面包车在黑漆漆的道路上跑了一阵便回到了市区,车里的人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乱动,更没有人取下面罩,全部眼望着前方,屏吸凝视。
渐渐的,车子七拐八绕地开进了一个村庄,又走了一阵,终于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
沙哑男突然说道:“老六,快去开门。”
老六闻听先是一怔,接着在身上身下一阵乱摸,感觉到上衣里面的口袋里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忙伸手去掏,掏出了一串钥匙。
“你他妈的今天是怎么了,磨叽个啥?”沙哑男又骂了一句。
老六也不敢回怼,急忙下车去开门,一连换了三四把钥匙才把门打开。
面包车直接开进了院子。老大老五等都下了车,老五过来推了老六一把,没有说话跑进屋里去开灯。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街坊邻里基本都已经熄了灯,只有墙外不远处的路灯照进了院子,仍然看不清楚别人的脸。
老六也不去搭理他,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遍四周。这是个三合子院,正房八间,底下五间上面还有三间,两侧各有三间配房。院子正中有棵柳树,南墙根黑漆漆的看不清堆了些什么。
众人站在院子里等老五把灯打开,结果等了半晌灯也没亮。老大忍不住骂道:“真他妈废物!连个灯都他娘开不开了!”
老二老三见大哥生气了,对望一眼进屋去开灯。两人推门进去,跟着屋里传出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妈的!你们他妈的俩废物,连他妈的茶几在哪儿都忘了吗?”老大提高嗓子,声音洪亮地冲里边喊道。
“快他妈的给老子把灯打开!”
又过了一会儿,灯还是没开。这时,老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抢到老大跟前,低声道:“大哥,不对劲儿啊!老五他们是不是出事儿了?”
经老四这么一提醒,老大也立即回过神来。怎么说他们也是专靠卖命吃饭的,危险自然随时都会找上他们。
“隐蔽!”老大低声吩咐道,同时“噌”的一声拔出了插在小腿上的匕首,跟着就地一滚将身体背在西边配房的门口,侧头盯着正屋。
老四也迅速地抽出匕首,藏身在面包车后面,警戒地扫视着四周。
老大回头去找老六,却不见了老六那高廋的身影。“妈的”,老大暗骂一声,继续盯着正屋门口。
这时,正屋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中等身材却非常健硕的黑影从门里窜了出来。老大看得清楚,那黑影是个强壮的男人,身上穿着绿色的迷彩服,身法十分矫健迅捷,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高手。
迷彩男显然并不想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冲了过去。
老大只觉得眼一花,紧接着便见到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经刺到胸前。他连忙向右一个闪身,堪堪躲过迷彩男的致命一击。匕首贴着他胁侧的肌肤直接钉进了门里。
老大顾不上检查有没有受伤,右手一翻,匕首跟着向前直刺迷彩男的肚子。他也料到自己这一刀根本耐何不了迷彩男,只不过想将他逼退几步,然后好招呼老四老六过来一起对付他。
哪知,迷彩男压根没理会他这拼尽全力的一刀,任由匕首直接扎在自己的腰上,左手同时重重的一拳击在老大的脸上。
老大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如同面条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迷彩男伸手拔下插在腰上的匕首,迅如闪电般向前一划,锋利的刀刃正好划过老大的脖子。
此时,老四已经冲到跟前,迷彩男迅速地向后一撤身,跟着脚步一错摆了个前三后七,右手握住匕首贴在肋下。
老四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帅先发难,快速地向前抢上两步,匕首直刺迷彩男的软肋。
这次迷彩男不再用身体去接他的匕首,强忍着肚子上的剧痛,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动作仍然是干净利落。右手的匕首跟着向外一格,只听“叮”的一声响,两把匕首各自荡开。迷彩男毕竟训练有素,身体不晃不摇,抬起左脚横里扫出。
老四失了重心,没等他稳住身子,右侧小腿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然后老四便听到右腿骨头碎裂的声音,身子同时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沿着中枢神精传入了脑海,老四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迷彩男得理不饶人,抢步过去,匕首一挥之下割断了他的喉管。老四全身抽畜,两腿屈伸蹬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迷彩男左手捂住肚子上的伤口,走到老大尸体旁边,伸手在他的领口里一抓,抓出一串项链,放在手里颠了颠,放进自己的上衣袋里。
他刚要转身往外走,便听到门口处有人用冰冷的声音问道:“东西拿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