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先带你们领略一下凌云峰的景致!”柳叶禛冲着众人大声道。
言罢,不进里边,反而朝着外面走去。
柳叶禛穿过前殿,立即被外面的人群认了出来。人们争相围过来,有人举起手来对着他拍照、录视频,有人则过来与他握手,还有人过来讨要签名或者名片,甚至有人直接请他赏光到自己的故乡一游。
柳叶禛只与几个人握了握手,便摆手示意大家让开,领着程宗勖等人步入左侧的跨院。不愿错失良机的老板们纷纷追过来,柳叶禛回身让徒弟们支应着。
其实,人群当中有不少人都是冲着柳叶禛慕名而来。虽然没有拿到预约,多数人也是抱着一半观光和一半侥幸才上的凌去峰,其中就有先前与向酉雪发生争执的那两位妇女的丈夫。
此时,他们亲眼见到柳叶禛陪着那几个曾经被他们轻视作贱过的年青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而柳叶禛却让几个徒弟来支应自己,他们当然不能轻意买帐。
人们纷纷要求柳阁主也亲自接待自己,就算没什么事儿要问的,回去发在圈子里也能跟同行们吹嘘上一阵子。
程宗勖冷眼旁观,冲柳叶禛道:“没有点儿真才实学,恐怕很难支应得了这帮人吧?”
柳叶禛望着争执不休抡胳膊挽袖子的人们,叹息道:“是啊!算了,不管他们了,接着看咱们的风景好啦!”
指着前面一处极其古老的茅舍道:“你们看,这里就是南华派祖师爷南华真人最后几年讲经宏道的地方。当时的人们既不要签名,也不会照相,只想了解什么是道之真蒂。”
柳叶禛的神色十分凝重,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喃喃自语。
“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如果人们能够一直保持着这种天性,世上也就无所谓纷争了。没有了纷争,我也就不用整天躲在这里装神弄鬼了。”
宗勖点了点头,对他的这番感慨颇为赞同,“是啊!这个世上绝大部分人出生之时都是心性自然的,尔后立志也大多都是高傲远大的。悲哀的是在这个人心不古的时代熏陶下,还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不忘初心而得始终呢!”
或许,他应该发自内心地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能守住自己的初心。尤其是面对向酉雪几次三番的金钱诱惑,程宗勖都能蔑之如粪土,信心坚定岿然不动。
这既是柳叶禛最欣赏他的地方,同时也是秦近松最难以理解的地方。正所谓,在君子眼中,天下滔滔皆是君子;在小人看来,天下无一不是小人。
身在名利场中的人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和理解什么是所谓境界的。
绕过祖师爷的茅舍,又来到一处临崖的山亭边上,山亭的名字叫做望海亭。其实蜀中地处华夏内陆,别说望海,连片大点的湖泊都找不到。
周未南见程宗勖看了山亭的名字之后,只往远处眺望了几眼却没说话,忍不住朝柳叶禛望了一眼。
“柳掌门,山下根本没有海,你这亭子为什么要叫望海亭啊?”
“问得好!”
柳叶禛回头用赞许的目光望着他,点头道:“镜花水月,听说过吧?”
“嗯!”周未南认真地点了点头,镜花水月这个词他当然听说过。
接着不明所以地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站在亭子里想像眼前有一片海吗?您这个境界是不是太有点那个了?”
“呵呵……”柳叶禛呵呵大笑。
“你想到哪儿去了。所谓望海,指的是下面的云山雾海,不是真正的大海。现在还看得到,你不妨过来瞧一眼。”
周未南走近崖边朝下面望去,正值阳光照耀,山中的温度迅速上升,气流正处于急速的对流之中,冲击着脚下的云山雾海奔腾翻涌,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鳞鳞的波光。
从亭中望云,婉如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唯一缺少的就是海浪的声音。
柳叶禛向大家解释道:“眼前明明没有海,却仿佛看到了海,这是不真实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镜花水月。”
“如果连眼睛都靠不住的话,还有什么是靠谱的?”
向酉雪忽然插嘴问道,言罢又白了程宗勖一眼,回头继续望着下面的茫茫云海。显然,她还没有忘了刚才缆车上的那个话茬。
“唯一靠得住的,只有智慧!”柳叶禛一字一句,神情十分严肃认真地道。
“真正的智慧,只存在于古圣先贤的著述之中。只有道法宏扬,流传广布,才能真正地解决现代社会所面临的根本问题。”
向酉雪更加迷惑,一对乌黑的大眼忽扇了几下,“社会有什么问题吗?我觉着很好呀!你们怎么会觉着有问题呢?好奇怪呀!”
“呵呵!”柳叶禛微笑不语,他知道跟这种小女生讲道理,累死也无功。尤其是向酉雪,从小耳濡目染,邪知邪见早就深入骨髓,不是简单地言传身教可以动摇得了的。
酉雪见他半晌不说话,还以为他无言以对,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
扭头冲宗勖问道:“你说问题在哪儿啊?”
宗勖伸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刮了一下,开玩笑道:“你自己不就是个大问题吗!为了你,我可是准备舍身卫道,好让这个世界少一份怨气,多一份爱。”
“切!”酉雪很不屑地切了一声。
接着一半开玩笑一半恼羞成怒地道:“你敢说,你想跟我结婚不是为了我们家的钱吗?”
像什么少一份怨气,多一份爱的话,向酉雪并不是头一次听到。在她决定要找个男朋友之前,同系的岳阳明和另一个比较帅气的男生文征明就曾经追求过她。
岳阳明的想法虽然单纯,因为不合向酉雪的胃口,所以两人一起吃过几次饭后直接拜拜了。文征明则是打听到酉雪家很有钱,所以才疯狂地追求了一阵,说了不少让人肉麻的话,后来因为文征明转移了目标,致使向酉雪伤感了好一阵。
从那之后,向酉雪再没有接受过男生的约会邀请。后来因为她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闹得太过分了,程宗勖作为职业推荐协会的会长找她谈了几次心。
向酉雪每次都会开玩笑说,只要程宗勖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她就把所有的业务都停了,以后再不干违法的营生。只是,直到她真正的爱上了程宗勖,他从来就没有答应过。
所以说,向酉雪的心里原本就有阴影,没想到那句听起来很有诗意却早被渣男给糟蹋过的话,从程宗勖的嘴里说出来时,心里的伤口阵痛之余便不顾一切了,把自己心里最直接的感受讲了出来。
萧箫听到小姑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顿时吓了一跳,刚要出言劝阻,陡然觉得手臂一紧,低头看时原来被丈夫扯住了。周未南冲妻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插嘴。萧箫内心感觉十分矛盾,便不再开口。
秦近松闻言顿时竖起了耳朵,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想听听程宗勖会怎么解释。在他看来,如果程宗勖直接说不是,未免显得太作作太假了,向酉雪定然不会相信;而如果说是,则显得有点儿太那个了。
实际上,萧箫也有类似的想法,她是富家女,也曾经被程宗勖追求过,自然很想听一听他是怎么答复向酉雪的。
周未南暗中攥了攥拳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并不相信程宗勖没有那样的想法,尤其妹妹的颜值并不算高,人品还有点差的情况下,除了钱还能图些什么。
在场的人里面,似乎除了柳叶禛之外,没有人相信程宗勖不是为了钱。
宗勖丝毫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声音清朗地说道:“我要跟你结婚,一是因为你想跟我结婚;二是因为我答应过要跟你结婚。另外,就你们家的那点儿小钱儿,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这番话说得颇具豪气,给人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向酉雪、周未南、萧箫都被震慑到了。
“我们家也算小钱吗?”
向酉雪闻言半信半疑,别人或许不了解程宗勖,她却知道他的底细,刚才不过一时气恼,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已经有点后悔。
如果程宗勖真得想要钱的话,早就富可敌国了。同理,如果程宗勖不是为了那句承诺,完全可以躲得远远的,没必要跟自己多说半句话。
周未南不明就理,觉着程宗勖只是在唱高调,说出的话未免太作作。
禁不住讥讽道:“呵呵!你是不是想说你们家很有钱啊?”
“呵呵!”宗勖同样呵呵一笑。
“我有无价之宝,拿出来你们也不认识。还是说点儿通俗的吧!你们见过银砖金瓦盖的房子吗?你们见过大块的金块铺成的广场吗?你们见过珠宝钻玉铺满整条河流,堆在河滩上无人问津吗?你们见过成吨的翡翠玉石被人拿来当灶台吗?你们见过……”
向酉雪同样也怕他说出海角天涯的秘密来,连忙上前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我是没有见过,难道你见过?”
说完之后,手仍然捂在宗勖的嘴上,不让他说话。程宗勖当然知道她的用意,没有再争辩。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别人都以为程宗勖是在胡说八道,但秦近松并不完全这么认为,他猜测程宗勖之所以故意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或许正是为了掩盖他的真实目的和背后的金主。
不过,以秦近松所掌握的信息还无法推测出,程宗勖的背后究竟是谁。他所能想到的除舒云勒外,就只有珠江汇的严明宗,只不过他一直觉得这二人似乎都不太像。
此时,柳叶禛忽然淡淡一笑,冲宗勖道:“仁者称同仁,道者称同道,释者称同修,学生称同学,汝辈中人称同袍,关键都在于志同道和。夫妻嘛!还需要对脾气才行,你可不能仅仅为了一句承诺就轻言结婚啊!”
“您说得对!”宗勖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揭开酉雪的手掌。
“喜欢和讨厌各占一半吧!当然,喜欢的成分正在上升。”
“嗯!喜欢就好。”柳叶禛欣慰地点了点头。
“嘻嘻!”
萧箫嫣然一笑,走到程宗勖和向酉雪的身边,拉着酉雪的手冲程宗勖半开玩笑地道:“真没想到,像你这种人居然会被酉雪搞定了。真是让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