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两名男子骑马自官道上飞驰而过,一人因剧烈的跑动牵动伤口而脸色苍白,额头细汗密布。
同伴见状道:“忍一忍,马上就到青鸿山了!”
那人咬牙,点点头,两人策马狂奔。
到青鸿山脚下,两人弃马爬山。搀扶着受伤的同伴,那人弹出一枚信号烟花,红色的烟雾在头顶炸开,他们往山上去。
不一会,看见道路尽头的凌琛和沈一决,两人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见有人受伤,凌琛眸光一沉,微施展轻功飞驰而去,沈一决紧随其后。
待凌琛到近前,一人才道:“我们在去北凉的路上遇到南疆的埋伏,虽然逃脱了,但后来又和风火营的人交了手。”
大致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势,凌琛只沉声说,“先回去。”
三人扶着受伤的人火速赶往山庄。
回来后,凌琛带人进屋,沈一决则去找华甄。
新收拾出来的屋子里,华甄正在处理从山上采下来的药材,顺道教笑言如何辨认并介绍功效,笑言听得很认真。
门突然被打开,两人吓了一跳,只见沈一决一脸严肃的看着华甄:“有人受伤,快来看看。”
闻言华甄神色一敛,看了看周围,带上桌上医疗箱紧随沈一决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另一间房子里,只见一男子躺在床上,已昏迷过去,凌琛跟另一个男子守在一边。
跟凌琛对视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华甄先给那人检查伤势。
把过脉后,华甄吩咐随同而来的笑言回药房里拿东西,一项一项说得井井有条,一点不见慌忙,笑言点点头又跑了出去。
见华甄神情镇定,众人竟也稍微放下心来。
笑言很快回来,华甄准备好工具,在开始治疗前将众人请了出去,那人的同伴却还是不放心,房间里的华甄转头别有意味的看了凌琛一眼,凌琛微颔首,对他道:“华甄师承于洛神医,医术高明,你尽管放心。”
凌琛一开口,那人自是不再有异议。
接着笑言把门关上,切断了众人的视线。
转过头,华甄专心处理伤口。
门外的几人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房门才终于打开,三人聚过去,却只见笑言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几人见状皆心里一沉。
笑言看三人脸色不对赶紧解释:“他没事,放心。”
正好华甄也走了过来,笑言不再多言,侧身走了出去,沈一决看了她一眼。
“你们可以去看他了。”华甄淡淡道。
话音刚落那人的同伴已经走了进去,沈一决也跟在其后。
华甄想了想对凌琛道:“他也中了毒,不过这种毒不是寻常之毒,应该是出自南疆王室。”她看着凌琛暗自思量,之前他也受伤中过南疆的毒,看来,剑客山庄的人与南疆渊源不浅。
而凌琛只道:“可解吗?”
“只要有紫犀木,便可解,”华甄说,“不过这种树很少见,只在东北的高山上生长,但我最多只能拖延五日。”
凌琛却点点头,“五日足够了。”
身为大夫,华甄知道拿到这种药材有多难。南疆王室制成的毒,解药却是锦国王室的贡品,这莫名的联系实在耐人寻味,不过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她也不会打击凌琛,无论如何,她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看他说得那么笃定,就且先去寻吧。
她出门去煎药。
煎药的小火炉烧得旺盛,不过夜里倒不会觉得热,华甄守在火旁,算着时辰往药壶里添入新的药材。
沈一决过来端药,他在一旁等着,四处望了望,问华甄:“笑言呢?”
“她休息去了。”华甄说。
“哦…”沈一决应一声,也是,已经是深夜了,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而华甄又道:“她今天第一次见到血腥的场面,难免有些不适应,也是我考虑不周。”
“哦…”沈一决缓缓应了一声,又低声说,“不过她总要学着习惯。”
将煎好的药递给沈一决,华甄说:“我就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的话直接叫我就行。”
接过药,沈一决点点头,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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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凌琛将刚送到的紫犀木递给华甄。
打开袋子,华甄确认过后,难掩吃惊的问他:“你是怎么这么快搞到的?这可是锦国王室专用的!”
凌琛只不以为意的笑了下:“贡品而已,这点难度还不算大。”他又看华甄,似乎因为搞到了药材轻松不少,“药已经拿来了,接下来便麻烦你了。”
挑眼瞥他一眼,华甄自信满满:“这点毒,放心好了!”想了想又问他,“对了,他们也是山庄的人吗?”
“嗯,”凌琛答,“不过不住这儿。”
不住这儿……于是华甄又试探的问,“那是不是有很多剑客山庄的人…都不住这儿?”
闻言凌琛并未马上回答,他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淡漠不羁,又很英俊,他说:“算是。”
华甄明白过来,他如此直接的承认,令原本她以为很简单的剑客山庄,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而眼前人的身份,也随之重新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这山庄为何不叫“青鸿山庄”,偏偏叫“剑客山庄”?“剑客”一词……看来她忽略了这名字中的深意。
她回忆起之前在林中遭遇山贼,山贼脑袋被一箭射穿时的狰狞表情,下手如此利落,功夫如此高深之人,又怎会是简单之辈。眼见不一定为真,华甄却总是依赖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见华甄神色颇为复杂,而她自己可能还未注意到,凌琛淡淡道,“不过是在江湖有些朋友,如今天下局势不稳,相互之间多个照应而已。”
华甄微一挑眉看他:“看来我给自己找了个挺不错的靠山?”
凌琛失笑,“我当你是夸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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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甄的救治下,那人恢复得不错,此刻躺在床上休息,精神尚可。
房门打开,见凌琛走进来,他刚要起身,凌琛让他躺好。
在床前坐下,凌琛道:“已经拿到解药了,你尽管放心,先好好养伤。”
那人点点头,“多谢公子。”
凌琛又问:“你们此去北凉,是为追查赫连一族之事,怎么会与南疆的人遭遇?”
那人道:“南疆最近确实异常,在锦国北方活动频繁,似乎是因为查到了浮笙剑的线索。”
闻言凌琛沉默不语,又交谈了几句后让他好好休息,起身出了房门。
如今锦帝子嗣单薄,除了皇子云昭,最有继位可能的便是锦帝的弟弟冀王云衡。可北凉赫连氏虎视眈眈,云衡被牵制在北方,而云昭也中毒昏迷。
朝廷动荡,储位空虚。
虽然众人皆知丞相杨澍年野心勃勃,只手遮天。可凌琛却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所以他要查清赫连家是否真与锦朝廷内部勾结,这其中有多大的阴谋,又是谁在幕后操纵?
偏偏南疆在这时插一脚进来,南疆觊觎锦国时日已久,巫族势力近些年也不断壮大,只怕想趁着锦国局势不稳,彻底搅混这潭水……各方势力各有目的,就看谁的心思更密,手段更狠。
而他,会竭尽所能力挽狂澜,平息这场风波,只有那时,他才离他所求更进一步。
走出房间,在无人的过道里,凌琛脸上再不见一丝散漫不羁,清冷的目光下,神色色深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