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雪，满目的雪。华甄在雪地里走了一阵，终见前方隐隐出现个人影，她走过去，在一个雪墩上坐下，托着腮发呆。
女子轻笑，“这次见你，似乎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你也不想我每次都很慌张吧。”华甄说。
女子没说话，算是默认。
又静了片刻，华甄才问：“我在昆仑山遇见的那个人，是你叫她来找我的吧。”
“是。”女子答。
华甄似乎就这一个问题，问完不再说话，却也不急着醒来，就这么看着眼前这场以假乱真的雪。
最后，女子才道：“这一切，不仅为了你，也为了凌琛……”说着她缓缓转过身来。
闻言华甄一愣，然而面前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她的声音也淹没在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的黑暗里。
……
华甄醒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觉得胸闷气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呼吸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海的咸味。
是了，她们现在在前往东海的船上，已经航行了两日了，而她也被晕船折磨了两日。
“师父！你醒啦。”见华甄睁开眼，笑言道。
华甄看笑言精神十足，正在给她盛粥。此行东海，几个会武功的自是不说，就她和温玉晕船，温玉比她还惨点，笑言却一点也没事。
她坐起来，摇晃的船身令她头晕目眩，她无力的摸出烟壶闻了闻，问笑言：“我们现在到哪了？”
“听一决高下说就在附近这片海域了，他们还在找呢，据说要入蓬莱仙岛必得经过一道结界，师父，你说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吗？”笑言说完又问。
“有吧。”华甄淡淡道。连鬼她都见过了，现在无论谁跟她说有什么，再匪夷所思她都信。
笑言将一碗清粥递给她，可她现在根本没有食欲，只摆了摆手。暗自想刚才梦中那个女子的话是何意。
船舱外，凌琛和迟北焰站在船头，海水轻溅，泛起条条白色泡沫，镶嵌在海中一如碧石洒雪，透彻却深不见底，海风轻柔，海浪浅浅。
“确定是这个方位吗？”凌琛问。
迟北焰没答，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白冰玉石，一双眼盯着前方，神色难得有些严肃。
半晌过后，他轻笑，“就是那儿了。”
凌琛极目远眺，却见天边浓云滚滚，显然正有一场暴风雨，他敛了敛眸光。
船只直朝暴风行去，浓密厚重的乌云以泰山压顶之势袭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船只卷入其中。
船帆被吹得哗啦啦作响，凌琛回望一眼，起风了。
其余人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疾风刮来一阵大雾，一丈开外不可视物，头顶惊雷阵阵，可海面似乎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船得以继续前行。
本以为会有什么惊涛骇浪，却不想一路看似惊险，却畅通无阻的驶出了乌云。有光线渗透进来，待雾散去，一直趴在围栏上的笑言倏的睁大了眼。
她惊呼：“我们在天上！”
众人看清眼前景象后，也不免大惊。眼前长空万里，云海翻腾，船只浸没在云中，果然是在天上！
温玉不可置信的伸手触碰一旁飘过的一朵云，手指穿云而过，白色的雾气瞬间飘到后方，他回头，身后白茫茫一片，哪还有什么乌云风暴！
“看上面！”沈一决突然道。
众人抬头，却见头顶万丈高处一片幽蓝，居然是一片绵延无际的大海！海鸟在其中飞翔。
笑言跳了跳，没掉下去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颠倒了过来，跑到了天上，在云中航行。
茫茫云海唯有这一艘船孤立其中，迟北焰眉头紧锁，沉思片刻道：“继续往前走。”
凌琛抛出浮笙剑，浮笙剑盘旋一圈，上则往碧蓝汪洋大海而去，下则潜入无尽晴空。
如此现象，当真诡异。
往前行驶了一阵，天边又一道滚滚浓云。见状华甄道：“看来我们已经进入蓬莱岛附近的结界中了。”
凌琛盯着眼前的黑云沉思不语。
再次驶入云中，出来后又回到了海上，身后浓云不见，可前方又是一片乌云。
“再来。”凌琛沉声道。
……
如此三番，又在此处逗留了几日，每次只要从乌云中出来，就会出现一次从海洋到天空的切换，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中。
又进入云海，在场的人中唯一不为破阵发愁的笑言把手伸进云堆里玩，沈一决在她身边静默不语；温玉才刚恢复，经不住风吹回了船舱；伏冥巡视着周围。
华甄走至船头，问凌琛：“有什么线索吗？”
凌琛敛眉道：“海，云，风暴，这三相形成循环，若要退出结界，回到海上不再驶入风暴中即可，可若想破阵……”
华甄思索道：“我们现在是在结界中，那只要能出了海、云或风暴，便可破阵……风暴之外是海或云，风暴是两者的连接之处，海之上是天，海之下是海；颠倒过来，天之上是海，天之下是天……”
闻言凌琛倏的抬眸，眼中一喜，似乎想到什么。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华甄见状问。
他道：“海之上是天，海之下是海，天之上是海，但天之下不一定是天！”
“什么…意思？”华甄不解的问，可答案在脑海中，已经呼之欲出。
凌琛微微一笑，这一刻眼中星光璀璨，“试试就知道了。”说完他纵身跃进了云海中。
华甄惊呼：“凌琛！”
迟北焰抢过来，惊道：“他跳下去了！？”
华甄没说话，只站在船边紧盯着那个快速下落的黑点，手指不自觉扣紧了栏杆。
凌琛一路下坠，再次拔出了浮笙剑握在手中，浮笙剑剑气汇聚于剑尖，逐渐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待到下方一道什么透明的物什闪过一道反光，凌琛双手持剑，剑尖直指下方，待落地时朝脚下透明的镜像重重刺了下去！
浮笙剑磅礴的剑气击在结界壁上，一道气浪自撞击处散开扩散至整个结界，发出沉闷的巨响，连得整个结界都颤抖起来，云潮涌动，海浪翻滚，船上的诸人皆赶忙抓紧身边的东西以稳住身形。
接着，丝丝清脆的碎裂声从凌琛脚下袭来，他已依稀看见了结界外的仙岛。
船上的众人半天不见动静，迟北焰骂道：“真会乱来！”然不待众人阻止，也跳了下去。
他落到云海镜像边境，即结界壁上时，凌琛刚起身，听到动静，他略回头。
迟北焰走过来。
凌琛见他，戏谑一笑，“你若不自己跳下来，我也得把你招下来。”
“想要本王陪你一起死？你的分量还轻了点儿。”迟北焰不屑的挤兑道，说着打量了一番结界壁上的裂痕。
“要想破阵单我一人之力还不够。”凌琛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迟北焰手腕上的白冰玉石。
迟北焰会意，摘下白冰玉石并拔出狼月刀，将链子在手中打了两个圈，他邪魅一笑，把链子扔向凌琛，两人同时出击！
被击碎的白冰玉石爆出一阵强光，逐渐蔓延开来，吞没了所到之处的一切物事，渗进裂缝中，剧烈的碎裂声接连不断响起。
华甄在船上，只觉得白光笼罩后一阵天旋地转时空扭曲，她看到身旁的人，笑言，沈一决，伏冥，温玉都闭上了眼皆浮了起来，似乎已失去了意识，船只漂浮在她上方，漫天的海水倾倒下来，云雾升起……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再睁开眼，她们已在平静的海面上，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蓬莱仙岛，就在不远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