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还认定自己是头能杀人的兽就够了。】
翌日。
“快醒醒！出大事了！！”
琥珀猛地一哆嗦，醒了过来，抓住包子的丸子头便问。
“怎么了？莫非这里真的在闹鬼啊？！”
阿夏在她的手里头快摇成了拨浪鼓，却还不忘翻白眼：“不、不、不！刚刚老伯来找我，说今日要带我们去游瀛海。”
“啥？！”琥珀傻眼，“那天差点没把他们那片海子掀翻，他居然还要带我们去游海？！万一又涨潮了怎么办？！不去不去不去！”
说着，一抹嘴边的口水，准备继续回梦里啃鸡腿。
包子嫌弃地把她又提起来：“笨琥珀天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就不能有点梦想吗？”
琥珀不服，一拍桌子：“去！”
眨眼一想，又说，“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问公子。”说着，指向了榻上刚刚醒来坐起的迟暮。
他倒似平常般起身，走到茶桌前倒了杯水喝，但声音尚有些嘶哑：“自然是要去。”
琥珀假惺惺地装作担忧：“公子，可是你……”
“无妨。”
琥珀瘪瘪嘴，从窗外望去，瀛海上一片风平浪静，全然不见那夜的惊涛骇浪，但她心中总感到一丝忐忑不安。
“公子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摇晃的船上，老伯满面和风地问迟暮。
这船是拿昆仑巅峰毕方鸟的羽毛制成，华贵轻巧无比，琥珀支着手躺在上面极为舒坦，见一旁迟暮直身曲膝而坐，转过身又打了个呵欠。
包子赶忙拉了一把她的衣角，丢人地别过了头。
“那日琥珀姑娘来找老身，言说公子体虚，那会儿老身正在为揭路荼擦拭金身，她竟想要佛祖的贡品……哎，这个琥珀姑娘……”
迟暮侧首瞧了她一眼，神色如常道：“她天性如此，是在下管教无方……”
老伯立马摆手：“公子，不敢不敢。”
他回头，正见她朝自己扬了扬下巴。
不动声色地挑眉，轻抿一口案边的香萝茶。
“老伯伯，为何今日带我们来游海？”阿夏问。
浩瀚无边的海面上，只有他们四人随舟飘荡。
老伯答：“适才王宫里有人来找，言说前夜瀛海异动，海里头的怪物冲开了封印，闹的不少地方受了洪灾。也不知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作乱，今日便带几位一同来看看。”
琥珀心虚得直笑：“呵呵……这海上风平浪静，哪像异动。”
“姑娘有所不知，泽苍所有的水域皆是相连，瀛海潮水稍有泛滥，不仅是月央，说不定还会牵连整片泽苍！表面的平静，往往藏着暗涌里的恶魔……”
“哗啦——”
老伯的话还没说完，不远方突然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一时间，风云突变，瀛海的上空被滚滚而来的乌云密密麻麻地笼罩。
狂风之中，老伯突然站了起来，摇晃的小船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刮入海中。
琥珀想去拉他，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中了邪似的走到船边。
“原来……是它醒了……冤孽啊！”摇晃的船上，老伯神情凄苦，“大人这些年受的苦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船在海面上打着转，四周的漩涡越来越大。
一条青色的巨尾划过，迅速钻入了海中。
“不好！”
猛地一个激灵，琥珀大叫一声，反身扑向了迟暮与阿夏，一转头，只见白发老伯已经被那巨尾猛地拖入了水中！
“哗啦——”
又一声巨响，剧烈的水花将羽船几欲掀翻！
阿夏瞬间变回雪豹原形，翅膀一扇，负着迟暮与琥珀飞至了海面上空。
她惊魂未定地向下望去，想找一找老伯的踪迹，却见翻滚的海面上浮现出无数青灰色鳞片，携带着绿得发亮的黏液，在不停地交缠蠕动，似乎是巨形长虫。
“呕！”她被空气中弥漫的腥臭恶心到，干呕了几声。
阿夏哼了一声，道：“这就把你吓到了？你现在再仔细看看，它是什么？”
循着他的话语，琥珀低了头往瀛海上望去，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巴了许久：
“这……这不就是！”
——洪荒众神消逝之时，随之相继销声匿迹的还有一众守护着诸神的上古灵兽。
倘若不是当初泽苍唯独存活的麒麟大帝和凤凰真神互相看不过眼，将归墟打出了个窟窿，终究应了天劫寂灭，狐族也不会趁乱从胤秦分裂出去。
据说也就是那一战让归墟破损，唤醒了不少本在沉睡的灵兽，其中就包括出现在瀛海中的这头“怪物”。
琥珀看清了它的全部面目，九头蛇身的庞然大物，盘踞在海面，巨齿中不断喷射出毒液，水面渐渐漂浮起无数鱼虾的尸体。
“公子猜的没错，果然是相柳！”
听阿夏这么一说，琥珀浑身一震。
相柳她是知晓的，洪荒时代食人无数的凶兽。听闻它苏醒后被寂北国长生神殿降伏，这些年才没有祸害人间，没想到今日竟会出现在月央境内。
相柳似乎发现了目标，其中一个离他们较近的头颅一扬，一股毒液便直直向琥珀的方向射来！
阿夏迅速一个翻身，没想却将她颠了下去。
“琥珀！”他赶忙去接，却被她在半空中反手一推，毒液擦过她的衣衫，从两者之间射入了海里。
肩上的衣服瞬间腐蚀，她无暇顾及，转头对包子道：“护好你俩的小命，带着他快走！”
“你疯了！”
包子喊道，琥珀却凭着心诀飞了出去。
“由她去。”迟暮此刻开了口，听不出任何情绪，“相柳那夜记住了她留在冰棺上的气味，若不打败它，今日无人能出这片瀛海。”
“公子，可她现在只是张画皮。”
“不，只要她还认定自己是头能杀人的兽就够了。”
阿夏将担心目光投向了那个朝九头巨蛇狂奔而去的瘦小身影。
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从相柳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在它毒液的迅猛攻势下，她只能不断跳跃闪避。没了迟暮魂力的加持，锋利的爪牙如何也撕裂不开它滑腻而坚硬的皮肤，加之是在水面，出于某种恐惧，她怎么也放不开动作与相柳殊死搏斗。
感到背上一阵寒意，阿夏回头望去，迟暮正一点点凝聚力量，他的周身渐渐被一层薄冰笼罩。
“公子！你强行聚集灵力，会反噬自己！”
他摇头：“你载我潜入海中。”
琥珀正气喘吁吁地与相柳的九个头玩着追逐游戏，被绕得着实有些眼花，想落地歇一歇。一低头，竟见整片海域正在逐渐冰封。
她刚想站在冰面上，却听见传来一阵惨烈的嘶鸣。相柳逐渐被冻住的身体使它开始剧烈地扭动着身体。
就是现在！
猛地跳上它摇摆不定的头颅，想也不想，对着它的巨目插入了自己的利爪！
“嗷！”相柳发出一声惨叫，头摇得更为厉害，似乎要把她甩下去。
它的皮肤布满黏液，她怎么也抓不住，惊慌失措间左右各有一个蛇头张大了嘴向她袭来！
完了！她立马闭上了眼。
“咔嚓——”
耳边突然响起刀剑的锋鸣，伴随着相柳的惨叫，琥珀缓缓睁开了眼。
整个冰封的世界突然燃烧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是一片灼目的金红，耀得天地黯然失色。她感觉有东西接住了自己，用手一摸竟是比曾经的自己还要华贵光滑的皮毛。
那是一头狐狸，从天而降。绚烂至极的九尾似一把烈火，燃烧了整片瀛海。
落地后，她感到背后的东西一收，那九尾狐突然又变为一道人形，手执一把长剑，闪电一般，生生贯穿了九头蛇的所有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