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曲折的蛇躯张扬而野蛮,人首面貌模糊不清,眼睛似闭似睁,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随着图案显现,岩壁松动,发出了沉闷的“轰隆”声响,裂开了一条缝。
裂缝越来越大,灰尘簌簌飘扬。
王蝠变得狂躁,扯住密林的衣裳。
一滴汗从密林的鬓角滑落。
她的手仍旧结结实实和石板相连,石板打开,而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倾。密林赶紧把脚抵在墙根。
石室内气氛凝重,无名的压力似乎要把她压碎,使她无暇顾及王蝠的状况。
裂缝里传来无法挣脱的引力,像是数不清的无形之手将她拉进了石门。
那裂缝十分狭窄,密林却愣是以不可能的姿势被吸了进去。
石门在她进入之后,訇然合上。
她回身,本能想要去触碰,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门”,而是空荡荡的。
密林检查自身,呼出一口气,那些负面影响似乎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她施出的龟息术。
香料的味道隐隐约约,待她察觉时,已然吸了半晌。
密林立马内视自身,并无异状,心中稍定。
眼前是一个密室,比外头的胎室要狭窄一些,光线幽暗,室内弥漫着微妙的味道,那是附着在尘埃、石头上的陈腐气息。
密林感到自己的视野十分受限,似乎被看不见的东西所阻隔。在有限的感知中,她看见的是家具陈设:石桌,石椅,石头架子……
她向石架靠近,看清了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些陶土器皿,从它们身上感觉不到灵气,上头有些可爱的装饰,只不过造型奇特,认不出形状,总体感觉像是孩子的玩具。
密林伸手想拿起其中一个,岂料手指一挨上,它像是沙化一般塌了,密林触电一般缩回手。
发生在第一个陶器身上的情景犹如瘟疫一样传染过去,架子上的陶土器具一一沙化,最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东西。它像是一个小酒杯,杯耳和底座由两只交颈的鸳鸯构成,杯身上面依稀刻着几个看不懂的文字。
看来这杯具就是关键。
密林伸手握住把柄,果然这杯子没有沙化,但她却拿不起来,试探中无意使杯子旋转了一定弧度。缓慢沉重的摩擦声响起,石架子朝内打开。
密林没有费多少力气便顺势推开了门。
肃穆的空间中惊起一阵哗动。一直待在身边、过于安静的王蝠忽然魔怔一般,突然朝前方飞去,丝毫不回应密林的呼喊。
她灵识外放,发现这里并没有禁法,但同时,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活物的气息。密林心里打了阵突,完全没有活物,这实在是诡异。
她跟着王蝠前去。
王蝠飞得忽高忽低,极不稳定。
这里面的空间要比外面更为开阔,熟悉的香料气息萦绕,并不让人抗拒。
密林一路走着,心中愈发不安。她是走在一条凸起的土道上,宽比马车,土道两侧有浅浅的沟渠。但让人不安的是,她只是走在其中一条土道上,像这样的土道和沟渠还有很多,也就是说,整个空间要比她想象得大得多。
这些土道呈蛛网状分布,中央凹陷进去,整个像是某种阵法。密林没有感觉到危险,依然谨慎着。
蛛网状的土道在正中汇聚,停止,不再延伸。中央似乎是一个漏斗形,层级向下递进,阶梯宽度次第缩短。依旧看不清核心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近中央时,密林看见王蝠徘徊在外缘,两只前翼要往前飞,两只后翼却不断拍打,加以阻拦,背上的短鳍不安地扭动着。她试着唤了一声,只见王蝠身体一阵颤动,然后便开始回应她,像是摆脱了某种影响,吱吱朝密林叫唤。
密林安抚了它一下。
王蝠在这洞穴里不知道多久了,和这里的东西或有天然感应,可能比她更容易受到蛊惑。
这里究竟藏着什么?
密林让王蝠守在外缘,自己走了进去。
刚踏进中央圈,密林立即感到一阵熟悉的强大气息,她马上断定,那阵异香就是从中心陷落的地方传出的。之前的判断失误,她不是因为那味道中了幻术,而是因为,这股力量太过霸道,竟然可以附在气味之上!
她心想,无论这里面是什么,恐怕束缚它的力量已然松动。
靠近梯井中心,密林回头看了看,离外缘已有相当的距离,王蝠的身影小如拳头。
她忽然感到微不可察的震动,随后听到了如同风声的呜咽,未知力量带来的压抑感加深。密林停下了脚步,以抵抗心底响起的呼唤——像是一个人在山巅或是狂野呼喊,回声追逐着回声,她不能辨别这是哪一种嗓音,也无法用理智思考这是哪一种语言,只知道它在召唤她。
未几,一切平复了。
密林睁开眼睛,继续向前,向下,走去。
越是靠近中心,阶梯越为残破,边缘破碎,坑坑洼洼新旧交加,残留着熟悉的气息,仿佛在印证着密林心中的猜想——
如同失明的困兽莽撞的冲击,未知的力量在井里挣扎较劲,只能按某种周期,间歇向她传递信息。
密林的脚步并没有停,加快了步伐,走得依旧稳健。
阶梯变得越来越窄,能站的地方只剩下半个脚掌的距离,人立在上头,好似一不留神就会掉落下去。
密林眯着眼睛向下看——
井底平静,被一副棺椁填满,棺里边躺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了无生气,尸身未腐,纤毫毕现,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密林心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幸好她已经死了,不会怪罪。
怎么舍得让她腐烂?
她长得极美,霞姿月韵。
密林不自觉放慢放轻呼吸,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间绝色,不,她甚至不应存在人间。密林半天移不开眼睛,以至于忘记了这个地方的诡异,忘记了恐怖的氛围,忘记了时间,甚至一时未能想起自己的目的,只是纯粹地看着棺中人,心里溢满了惊叹……
正在此时,密林的脸颊忽的刺痛,她痛呼出声,视线从棺中人的五官移开,不由冷汗直冒,她的身体已然前倾至诡异角度,凌空俯视着女尸,只有脚跟贴在阶梯上,而王蝠正卖力扑着翅膀叼抓着她的衣裳,将她往回拽。
密林足跟用力,连上两阶,人站稳了,心有余悸。
这女子真是太可怕了,过度的美丽果然是有毒!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痴迷”的感觉!
调整心态,密林再次走下去,她反正是不敢再看美人的脸了,只是垂眸观察别的情况。
这时看到先前没能注意的地方,这是一副云母棺椁,棺盖薄而透明,上面雕刻着蛇纹,许多地方模糊不清,无法观察细节,看起来已经过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