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没有回警局,而是先回了趟家。不出意料的,小孩儿还没醒,透过窗帘的阳光洒在他睡颜上,安静又美好。
久别重逢,有太多话想问。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但顾今只是笑一笑,关上门换了件衣服去厨房做三明治。以前小孩儿很喜欢她的手艺,这么多年她也没学会别的菜式,只简单的做了两个三明治,在冰箱上贴了张纸条就走了。
“邹警官!”
顾今走进办公室朝那人喊了一声。邹韩抬起头,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她的一瞬变的开阔。“你回来了!”
“有没有受伤?”他走上前去打量,顾今笑笑:“放心吧,我挺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昨天去哪儿了?怎么回事?”确认了人没事,邹韩这才有心思了解昨天的情况。理由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顾今神色带有抱歉的道:“昨天让你们担心了,我弟弟突然回国,我怕有什么情况,就没打招呼先回去看了看。”
“顾言?他回国了?”
邹韩是知道她有个弟弟的,也知道他们都是那个组织的人。其实他昨天有想过,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看来也八九不离十。除了他以外,警局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以理解顾今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开。
那个组织,叫AIK。
“这个,你见过么?”
顾今接过一张纸条,上面的内容让她脸色变了变。她怎么忘了,那人昨天晚上一边把自己禁锢在臂弯里一边掏出纸笔,她甚至能听见耳边写字的沙沙声。
“这个,我不知道,也许是其他游荡者留下的,目的是混淆视听也不一定。”
邹韩敏感的捕捉到“其他”二字。这句话看似没什么,可是…仔细深思,那个不属于“其他”的人,是谁?是游荡者吗?这两个字未免出现的突兀。
好像,有一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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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野看到顾今平安回来,也算放下了心。警局事情很多,这个插曲就这么被翻过,没有人再去提。
顾今原以为没那么容易过去,现在倒松了口气。她特意回家换了件高领外套,又是薄款,夏天穿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又可以证明那天晚上她确实回了家。
顾今对着镜子摸摸两个血洞,担忧的是半初拥的效果什么时候能过去。伤口可以三天后痊愈,但感染者的气味逃不过任何一个吸血鬼,要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且她并不清楚那人的意思,眼下是放过她,但如果在半初拥效果还没过去的时候找上她,那就真的毫无退路了。
“邹警官,这几天就别安排我出警了,实验室还有很多尸体需要分析,都快来不及处理了。”顾今穿上白大褂给邹韩发了条微信,十分钟后收到回复:“好。”
随手拆了袋泡面,刚烧开的水倒进去,香气扑鼻。顾今面色毫无波澜的点开解剖图,把杂事甩在外,专注工作。右手操控鼠标左手使用叉子,这个动作她已经很熟练,法医这个工作真是硬把她逼成了左撇子。
不对!——怎么,没味?泡面放进嘴里咀嚼,的确是跟水一样什么味道都没有。顾今愣愣的看着身体变化,又随手抓了些零食,每一次都一样,没有咸甜,没有酸辣,剩下的只有口感的软硬之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尽管再不愿承认,她现在也是血族的一员了。
顾今看着桌上的泡面,有一丝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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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修坐在沙发上,难得的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血族的身体素质当然可以五六个小时不吃不喝,浅灰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且意味不明,闪烁着的隐晦光芒没人能懂。
“咚咚”小心的敲门声。
“进。”
外头的人按了密码,打开大门进到室内。空气中的红酒味若有若无的被捕捉到,白烛皱了皱眉,看着人的冰凉脸色也没敢问。
“主人…”
以为今天还是跟往常一样提供自己的血液供他索取,正要抬手割腕却让人制止了。
“你要自由么?”
“主人?”
“我可以给你。”
“没有条件。”
白烛看了看他莫测的眼眸,心沉了沉,了然又自嘲的笑笑。“是主人有了新的血仆?”
“不。”
“不是血仆。”
白烛垂下头,把匕首放在一旁的桌上,语气虔诚又带有恳求。“那日我与主人签订契约,白烛只求一生跟随,不计得失,不怨阴晴,不哀辜负。即使牺牲,也不愿重新作为孤儿,流离失所无枝可依。”
“那是你一厢情愿。与我何干?”
没想到那人这么不留余地,白烛忘了抹去眼角的泪,愣愣的看着他用平常的语气宣布对自己来说与噩耗无异的决定。
“主人…”
“我不说第二遍,也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可以走了。”
他一向不耐烦别人的犹豫不决,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口袋拿出一张除了折痕非常崭新的纸,上面俨然是契约。两指夹着单薄的纸面放于蜡烛之上,火焰慢慢吞噬,缺口的焦黑逐渐蔓延,直到火星伶仃,不剩任何。
“倘若你还自诩了解我,那就服从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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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家
小孩儿起了床,看到冰箱上的纸条,走到厨房从微波炉里拿出三明治。
鸡蛋配着奶酪,又有一层青菜解腻,顾言少有的开心。他又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桌上摆的满满,看上去很温馨,他自嘲的笑笑,好像这样就能够回到从前。
顾言打开手机查看那人昨晚发来的消息。
十几条,过滤掉没用的,剩下是一些任务的注意事项。翻到最后一句,目光沉了沉。
“想不想保护你姐姐?”
一个问句,小孩儿最讨厌这样不安全的感觉。他明知故问的用意让他不愿意去想,狼会对着自己的猎物,问是否想要活命吗?
手指利落的打字,带有警告意味的发了一句过去:“我自己有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报酬是保护我姐,没门儿。”
白止举着手机摸摸下巴,他难得好心一回,却被当成别有用心。想起来要初拥小孩儿的那个晚上,他拼命反抗,自己居然挨了几拳。桀骜不驯的小狼,且放养一段时间,他会慢慢的,收网。
没等到回复,顾言关了手机,收拾好碗筷穿戴整齐出了门。“去警局。”他对出租车司机说。一年未见,重逢真是让人好生期待。也顾不得她在上班,他只想快些见到她。
“姐!”
一进警局小孩儿便放开声音喊了起来,许多人纷纷抬头,一个小女警走上前想问他找谁,四目相对时却硬生生憋了回去,沉浸在秋水浸过一般的瞳孔里。顾言奇怪的瞥她一眼,继续往里走,四处寻着法医办公室。
“小言?你怎么来了?”
他回头看,邹韩正出来倒水。他不认生也懒得寒暄,开门见山道:“邹警官,有看到我姐吗?”
“二楼左转第三间。”
“谢谢。”
邹韩看着他上了二楼,心里对于上次的怀疑渐渐淡了。谁没个口误的时候?不过和这小子分别一年,他变化确实大,比原来更稳重了。二十岁的年纪像三十岁,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有些愣神的小女警,微微勾了唇。
顾家小弟害人不浅。
“姐!”
顾言推开门,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两步并作一步的跑上去抱住那纤细的腰身。顾今被撞的一愣,反应过来后伸出手拍拍小孩儿的后背:“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了。”
小狼从喉咙深处低低的呜咽一声,像在诉说无限委屈。如果说前一秒还全副武装,那么这一刻他解衣卸甲,满腔温柔,把人抱的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