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蚁小白正抱着松木果子坐在木架子上,见到珂珂瞪着灯笼大的眼睛瞧着它,手上抓着的松木果子掉在了地上。珂珂好奇的看向这个小不点,紧紧勒住丝绸纺织线与对面的花臂哥配合着向下滑动,小白吞咽着口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我家小黑饿了,怀了娃想要吃点补的。”
它在说话?珂珂惊奇的瞧着小拇指大的公蚁觉得很是可爱。“你要告发我吗?”它用无辜的小眼神弱弱看向他,理直气壮地问。珂珂看着这只小不点一下子心里柔软,仿佛好像见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体弱多病常常被人欺负,就是这样战战兢兢地瞧着别人,生怕别人一抬脚会把他踩扁。
“澜澜……你没吃饭吗?速度快点把线转过来……半米的光阴过去了若米们怎么就学不会呢?真是让人脑袋疼……”狐狸老哥绷直着尖耳朵,不满意的转着。
小白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嘴巴哆嗦着解释:“我想要飒飒币,松木果子可以换飒飒币,小白有法子可以换飒飒币,你是不是想离开呀?这里所有的动物人都想逃。”珂珂眉毛一挑,左脸颊的黄斑抖了抖,他俯身将小不点托它在手心里,悄悄的问:“怎样离开?”
“这里没有捷径,只能赚取飒飒币。小白知道不是只有干活儿才能获得,还有这个……”它咬了一口松木果子神秘兮兮地说,“用好吃的松子和糕点兑换飒飒币,这个只能悄悄的弄不能让穆勒妈妈知道了,还有那只蠢笨的布谷鸟……除非你能放了我,我就悄悄的只告诉你一个人。”
椭圆堡的半弧天花板在木架子转动的擂鼓声中不停颤抖,五只狐狸和李达几人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已经织成了一大半。“我想……你们谁能帮帮我……”瘦高个像只粽子一样在原地跳圈,手脚并用的想将丝绸纺织线快速的扯掉,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比自己的轻功还厉害,松木架子哗哗捣鼓着以五倍速度疯转。
“哎哟,丝绸纺织线是动不了的,那是专门用来淘汰掉一些手脚不麻利干活没能力的若米们,金陵……金陵,保安好了。”李达环抱胸口,站在旁边非常好心的提醒,他满眼充满了同情的目光,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花臂哥低声咒骂,飞奔上前想将密密麻麻的丝绸纺织线扯开,手指刚碰到便有一股吸引力不断拉扯他,食指差点被搅了进去。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瘦高个蹦跳着变成了一个茧。
他露出两个眼睛不停的左右转动,布谷布谷,侧门突然打开,布谷鸟飞扑着冲了出来。老太婆驼着背脚步轻快的跟了过来,她仰头瞄了一眼半空的丝绸纺织线,五颜六色地真丝蝉衣只形成了一只袖子,松木架子冲天炮似的在半空乱舞,几个男人跑得满天飞模样撞入眼帘。
“好呀,你们都要上天哒,阿狸——阿狸呢,这个坏家伙又偷懒啦?终于被我抓了正着,李达的金陵——噢,原来变成了一只茧,真是和那个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作茧自缚,一点也不肯踏出小浪屋半步。”老太婆懒洋洋的挥舞鸡毛毯子,灯架上的漏沙已经快要见底,“你——还有你,阿狸们都下去吧。”
公蚁小白缩成一团,一溜烟钻进了珂珂口袋里,探出小脑袋闷闷的说:“穆勒妈妈发飙了,后果很严重。她是穆德林阁的能量婆婆,和那些石头——哦不,是悬浮人,和他们不一样。这里的狐狸人都是不爱又偷懒又表现,穆勒妈妈不喜欢,所以他们受到了惩罚.............我们也会被惩罚到天涯地笼里去,那是要格斗的。我...............要去那儿兑换飒飒币,你偷偷带点松木果子去..............”公蚁小白害怕又胆大的指了指松木架子,斜角落里有十几个坚硬壳子的松木果子。
珂珂眼光闪烁急切的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穆德林阁的地笼才是逃出去的地方?你是要我偷走这里的果子去地笼里兑换?”
“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小白脑袋缩了回去,难掩嘴角绽放的笑:“悬浮人的愿望快要实现了。”忽然,穆德林阁里的狐狸人们上跳下窜,花臂哥快速朝来时的路跑去,天花板上的松木架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紫檀香炉和纺织线到处乱飞,撞到玻璃上天花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想逃跑?这里不欢迎临阵脱逃的人。”老太婆皱巴巴的脸上绽放诡异的笑容。“诶诶,穆勒妈妈手下留情……求求你了。”狐狸人在半空里横躺着到处乱飞,不断发出哀嚎的求救声。
所有人被一股力量扯得来回飞撞,珂珂扑到角落里大把大把的抓回松木果子放进兜里,还没来得及准备强劲的风力一卷所有人尖叫着消失了。
椭圆堡里一切安静下来,斜躺在角落里的瘦高个挪动着被困住的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老太婆搀扶着狼王拐杖慢悠悠的朝他走来,伸出拐杖搓了搓像蝉茧一样的瘦高个,眼神凌厉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浪屋的事我怎么知道的对吗?”
“嗯嗯嗯……”瘦高个转动着两只眼睛表示同意,老太婆笑呵呵的冲到他面前,一张褶皱成苦瓜的脸笑得花枝乱颤,狼王拐杖一晃,半空上浮现一面幻境:“这是不是你?年轻人。”
幻境里,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在暴雨里歪歪扭扭地乱走,夜晚漆黑如墨,凌霄乐园的取票口,一个女孩蹲在那里抽泣。
“嘿,那里有个妞……”一个东倒西歪地老男人打着饱嗝喊道,旁边的瘦高个咧嘴大笑,直接朝那个女孩大喊:“诶——小妞,大雨里还不回家?一起吗?哈哈哈哈。”
茧不自在的扭动着,幻境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夹击着惊慌失措地女孩,猫儿可怜兮兮地反抗:“你们让开,混混!”混混?老男人小眼睛一瞪,不高兴的抓着猫儿撕扯:“你说我是——嗝,老混混?我是格安社的司长,镇南魂知道吗!格勒门徒之一的司长,你说我是混混……”
他不由分说地挥手,两眼冒着凶狠的冷光,满眼布满了厚厚的血丝。瘦高个站在一旁踢了个空瓶子,傻笑着没有半点要掺和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的劝解。一个黑夹克的男人冲了过来,直接朝两人挥拳过去,幻境里一片漆黑……
“航线银行要崩了,慧老大说要你们过去支援……”安宁拢了拢耳边长发对瘦高个说,他关上湛蓝门,海水激荡着小浪花扑了进来,“慧老大要是真有急事,会摁下五芒印记,这次你看看什么都没有,你走吧我是不会去……”
女人惊诧的抬了抬手,极力冲过去苦口婆心地说:“诶,你怎么就这么死板,还是说你不信我?给你看看这是什么……”慧老大令牌闪现出来,瘦高个立马拉开湛蓝门:“安宁,小浪屋要淹了还是快走吧,这个东西拿回去,你应该是忘了那次惊险乐园的事慧老大叫我静静……”
“你!”安宁两眼要瞪到天上去了,湛蓝门哐砰几声把她关在了门外。茧人没有任何动弹,两眼珠子转个不停,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是茧人这是自找的。
“作茧自缚。”老太婆顿了顿狼王拐杖,尖俏的下巴向上抬起意味深长地说,“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法动弹,也不愿意动弹,这就是茧人。”呜呜呜,瘦高个在茧里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老太婆转身离去大声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丑脸国就是你们那个世界里的翻版,但是石头才是这里的主人,若米……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若米了吧,不是所有来自另外世界里的才是若米……纺织线挣脱不开没有办法的,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什么!”瘦高个在茧里呐喊,嘴里只有呜呜声,一双黑瞳眼睛直直的望向老太婆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前一片泪帘。
哇唔,有狼嚎的声音。花臂哥怔住,细声细语地问:“这是地笼吗?小矮个呢……”眼前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不同的是几公里外有绿色的眼睛潜伏飘移着,阿狸在另一个角落压低声音回答:“嘘,小点声,我们遇到了狼王!”
“是的,狼王!”文澜哭哭啼啼地冲毒舌安说,环视着四周密不透风的石头墙,夺过响哥手里的花手帕,“我们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地笼里,那个地笼叫什么来着……唔,我实在说不出了。”
“天涯地笼!对,当时那匹狼就是这样说的,我们和它们十八匹狼打了一架输了。那个时候我们受尽了侮辱,看看我肚子全是伤疤,在地笼里要么就做方块肉没日没夜的弄,要么就和它们斗勇,只要赢了就有源源不断的飒飒币,只要有了飒飒币才能离开那里。”安迪森撇撇嘴接过话茬,将地上的干草严严实实地放在膝盖上,一股清凉透心的感觉席卷全身,真是舒服极了。
天涯地笼?毒舌安沉思着,口袋里青铜齿轮发出咔嚓声,销轮跳动了一格,时间开始流逝了。我两腿撒开往前挪动着屁股,像是听神话故事般饶有兴趣地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扛不住了,那里太苦了,我们找狼王挑战自然是输了,奇怪的是它们把我们叼到了歪脖子柳树藤下,第一次见到了悬浮人。”安迪森从身后拿出几包蟾蜍条饼干,“嘿,偷偷拿的,先吃一口饱肚子。”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偷偷拿东西是件不好的事,自顾自地大口吞咽,狼吞虎咽地模样真是饿急了。“所以,唔——悬浮人为什么叫悬浮人?”我含糊不清地继续问,完全不顾毒舌安杀死人的目光,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简直超过了我的期限,看着他没事儿人的模样更令人咋舌,顾不着食物有没有问题这个后果了,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在饿这件事面前我选择相信食物的安全。
提到这个名字,文澜气得不打一处来,捏着花手帕朝安迪森丢过去,哭咽着喊:“你不说出来,我们都没有事也不会被关在这里,还可以继续当悬浮人,有大床睡有圣诞大餐吃,还有……”
“醒醒吧,文澜!”安迪森嫌恶的捏起手帕丢了回去,半空中被响哥肥大的手半路截了回去,“我们有大床并没有大餐,你们当初信口开河满嘴胡说八道,把自己包装成厉害的匠人,可以刻出二十个石头脸,可现在呢,手也残脚也破了,石头脸只做了两个,根本没办法在两米光阴里做出二十个!你骗了他们,哦不对,是我们化妆了自己,承诺了做不到的事。我们却还在相互责怪,指责我不该说了实话。”
所有人低着脑袋沉默,文澜沮丧着脸闷不作声,每个人心里都有了震撼,那是对安迪森这个不爱说话的黑皮肤混血儿的另眼相待。安迪森激动的闪烁着泪花:“我们是悬浮人吗?NO,不,我们错成当作了他们。”
那是,他们满身黏糊糊的被叼到歪脖子老柳树藤下,不知为何悬浮人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主人一样,对,就是这种感受,可能在天涯地笼里受尽了贫苦也好还是筋疲力尽也好,反正来到了这里他们单身做主有了很多变化。破烂不堪的短袍换成了普拉达最新款,只能睡在冷冰冰地板上变成了有一张很大的软床,有时还有一间独立的房。他们只有一个条件,创作不同表情的巨型石头脸,为了这些好吃好喝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米光阴里做成二十个石头脸这是一件难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刚开始我们很齐心有想法做了几个,待遇越来越好有了艺术馆大房床,联合馆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像奴婢一样伺候着,我们从若米变成了悬浮人。”中年女人环抱着安迪森拍着他后背,尽显母爱光辉。
中年女人拨弄着披散的头发懒懒的说:“不要再问悬浮人了,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叮咚,鸟儿响铃报时,沉浸在回忆里的我们吓了一跳。“呼,四面不透风的,哪里来的鸟叫?”响哥伸长脖子环顾四周,这里连一扇窗都没有,那鸟声又是从何而来。
“我知道,毒舌安!”戈蓝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伴随着话音四面石头墙裂开一条缝,暖橘色亮光从天而降,戈蓝仿佛天外飞仙从机关口的天花板上降落下来。“嘿,这东西真折腾人,衣服都快破了。”戈蓝开朗的冲我们招手,背后捆绑黏着一张白纸鹤带她飞了下来,见她这么嫌弃自己白纸鹤抬起尖嘴对准背心狠狠琢了一口,才满心欢喜的高飞而去。
“你到底是谁?”毒舌安叼着奶嘴不经意地放在我身前,迎面走向那个发髻盘后脑勺的女人。她提着水果篮子,将里面的饭菜和蔬果摆在了地上,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杨阳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端起地上的蔬果和意面直接吃了起来:“没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第一次吃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呢,有力气有精神才能转动脑子从这里走出去。”他满不在乎地胡吃海吃,咕咕叫着的肚子安分了许多,戈蓝笑意盈盈地冲他鞠了一躬。
“谢谢你能相信我,杨哥哥,我想你不会看错人,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是人类,可我不叫若米。”戈蓝深深看向毒舌安,女人娇态尽显,“若米是他们对不爱干活不愿吃苦的人类总称。他们喜欢对有飒飒币或其他纸币的人叫‘尊敬的若米’,那是因为丑脸国需要大批纸币才有更多精力去做石头脸,石头脸其实只有一张脸,那是远古伊甸园时曾管理过这里的领导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叫你们动脑子做创意,将一张平淡无奇地脸做各种创新,数量越多越丰富,丑脸国的能量就越大,他们就越有实力。”
安迪森从篮子里段来一小杯清茶,戈蓝感激的点点头:“所以你们会瞧见有些人漂浮得很高,有些人会很低,而像我这种不会漂浮的其实就是人类了。漂浮和身份有关,就像……废品站的老头和凌龙传媒大学里的教授这样的区别,所以他们的模样也会不一样,漂浮越高的人他们视角是从鼻子眼看的。”
“那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激动的插进来,能提到凌龙大学这个人到底是谁?戈蓝笑嘻嘻的摘掉脸上的面具,浅肉色的软皮剥落下来,Linda小巧漂亮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听哥哥提起过你,毒舌安,他很佩服像你这样厉害的人物呢。”Linda爽朗的冲他笑着,锁骨上的猫儿转动着脑袋也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