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让让。”一个红衣皮裤的女人如猫一般灵活的挤了进来,因为冲力的惯性,踉跄的退了几步:“奶奶的,潘达你太占地方了。”独眼潘达可怜兮兮的蹙蹙鼻子靠边站,他的大兜里窜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奶白色的绒毛胡乱的耷拉在额前,小奶猫像个好奇宝宝左看右瞧。潘达大掌拽起小奶猫的脖颈,用力托住它的小屁股。
“哦,我的小心肝,别把它托坏了。”猫儿撇嘴,立马将它抱回了怀里,像宝宝一样呵护。“啧啧啧,你们这群奇怪的人哦。”小觅嗲声嗲气的咂嘴,泥巴红的唇膏在他嘴上熠熠夺目,进来的时候他扶了一个身体虚弱的男人,小鸟依人的走了进来。
“哼,你这冷淡的打扮也正常不到哪里去。”猫儿翻了个白眼,打掉他扶在毒舌安手臂上的兰花指,霸气的挽住了他。毒舌安一走进来就看到对面站着的李翰,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火光四射,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身后,院长和护士长正低头耳语,转而笑脸相迎的走进来,两手一摊,委婉的解释:“李公子,咱们VIP的病房真的真的住满了人,咱们都没有正常的——额,挂号,谁都可以有权合住,您看能不能……..”
“不能!”李翰云淡清风地拒绝,他看着面前闯进来的人,心里就泛起莫名的恶心。青龙乔庄?呵,都是卑微的。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臭味扑面而来,哼,几天没洗澡了,他嘴角扬起更深的嫌弃。
院长头疼的抹了抹额头,张张嘴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毒舌安冷哼的打断:“腾出另外一间。”“凭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潘达鼻子里粗哼着袅袅薄烟:“不行,要滚也是他滚,咱们可从不看别人的脸色,任人踩在脚底的。院长都说了,这病房没得了,你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住一起也不会怎么样,又不是你女朋友……”
“嘿,还真说准了。”李翰轻描淡写地挑眉,故意加重字眼,“我……女朋友需要静养,不能受到刺激。陈院长,10楼的VIP病房什么时候成了游乐场了?”院长汗水直飙,紧张得用手帕擦拭额头,他非常清楚这些人都是不是好惹的主,谁也得罪不了。
“你……”潘达气得抡起拳头,从腰间抽出软绳,“竟然说我们聒噪?气晕老爹了,就你这样人面兽心的小崽子我们见识多了,不如我们这样的——单纯!”
病房里顿时噼里啪啦作响,软绳拍打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毒舌安两手插兜,嚼动着奶嘴,目光凌厉的盯着李翰,不肯过任何表情。
“哦,哪条道上的?格安社?凌云阁?不好意思,我黑白通吃。”李翰满不在乎的搓了搓鼻翼,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小觅气得脸色铁青,两眼变红,踏过三人就想往前走,猫儿不动声色地拦下他。潘达沉不住气得大手一拍,桌子炸裂两半:“他奶奶的凶,我们青…………….”
“闭嘴!换房。”毒舌安高声打断,直径往外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不对,老大,他................”
猫儿懒洋洋的揪扯他俩的衣袖,往外拖:“高明的人通常不屑口舌之争。越沉不住气,越是输了。你俩就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走吧。”两人狠狠的瞪着李翰,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院长长吁一口气,“终于找到能治得了这群活神仙的主了。”出去的时候,他向李瀚投来无不感激的眼神,中国财团的大腿是要抱定了。他和毒舌安在展览馆认识的,当时他的钱包被偷是他追了回来,身上被刮破几道口子,从此两人就解下了良缘,他负责救死扶伤,而他负责扶贫济世。他知道他骨子里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好人,当初知道毒舌安是青龙乔庄的五爷,一点也不害怕。
吵闹的喧哗声音直窜耳膜,我神志不清的慢慢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即将关上的房门,和走在最后面的两个男人。潘达气愤的甩动壁虎触角,拍打着花岗石地板,发出不满的噪音,紧跟身后的小觅,狠狠甩了下猫尾巴,恨不得要将这个大门砸烂。
“咯咯咯。”我忍不住的发笑,一起来就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画面。忽然,有人回头看向房内,眼前多了一头猎豹,他正慢慢的俯身,优雅的迈着步伐慢慢朝我逼近,突然凌空一跃,我吓得尖叫出声,砰!大门紧紧关闭,李翰匪夷所思地盯着我。
“害怕?”李翰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青松香草味,那是混合复杂的味道,是恐惧心慌的象征。“原来是你。”我长吁一口气,摇晃着面包头,整张小脸埋进被褥里,“不不不,他们是什么人?”
“无关紧要的人。”李翰凑到我面前,一把拉下捂在我脸上的被子,不满的冷哼,“脏,小东西。”我脸瞬间憋红,这种亲昵的举止让人很不习惯。明明只是两个不经常照面的陌生人,总弄得好像认识一个世纪一样:“你为什么要撒谎?”我问。
他无动于衷地耸耸肩,削了一个苹果递过来:“没有撒谎啊,只是换了个名字,听过曹操和侍从的故事吗?我不喜欢相亲正巧王羽自告奋勇,就交换了下名字咯,这样………..岂不是看得更清楚,原来…………你才是最好的。”他很聪明,一眼就知道我想问的问题。
他眨巴眨眼,看着我的小脸从白转红,又一路烧到脖颈处,心满意足的往我嘴里塞了大半个苹果:“原来,你一点也不高冷呀。”
我拿下苹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刚才那群人是谁?好像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我心里慌张,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我满脑子的豹子壁虎和猫,思绪难以集中。
不行,什么时候去看下医生,不能再这样奇怪下去,越这样越感觉自己像个异类。我苦恼的想,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真是个怪物。”不,我不想当怪物,越想越缩回床褥里,躬起婴儿防御的姿势。
“怎么了?你脸色有些古怪。”他好奇的盯着我,狐疑的问。我没有理他,眼珠子飞快转动,扫视房间一圈,带着厚重的鼻音问:“这是哪儿?”
“贞德医院。”他咬了一口苹果,含糊的说。
我长叹一口气,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原地:“哦,我………我去一下厕所。”我一咕噜的爬下了床,连跑带跳的往楼下跑去。三楼是神经内科,凭着关系,我找到了妈妈的老朋友薛阿姨。
“老大,那种人你就甭让着他了。”潘达摇晃着大脑袋,坐在窗台的小椅子上,摩挲着手上的百合玫瑰圈,巴掌大的花环放在他巨大的脑袋上显得特别奇异,他对着玻璃窗左看右看,心情好了许多。
毒舌安听觉有些迟缓,疑惑了两秒才认真的说:“笨蛋,你早就暴露了我们。格安社的王羽是他的哥儿们,如果没猜错的话,慧老大很快就会知道了。”
“哦豁,瞧你干的好事哦,真让人头大呢。”小觅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飞虹章的磁力到底是什么情况?意思是,老大你激活了飞虹章?”
猫儿修长的细腿踏在椅子上,黑丝性感显露无疑,腰间暗藏的微型激光枪闪闪发光。她饶有兴趣地亲吻着小奶猫,插嘴说:“还没看出来啊?这是人间骗局,慧老大使用了连环计,起初将我们引去K场,故意让出飞虹章;又抛下寻找老巢的梗,利用老大到场,启动了飞虹章。”
“这个老女人,心机太深。”潘达抽出脏兮兮的手帕,擦着眼角上堆积的眼屎,生气的骂道。猫儿换了个姿势坐着,若有所思:“你还真是说准了,就是个心思缜密的老女人,哼。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小觅瞅了瞅门口,接过话茬:“不止这个,还有个疑点,明明飞虹章很容易打开,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让老大过去,才抠动飞虹章的按钮?”
一时间,四人无话。是啊,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毒舌安烦躁的起床:“你们先走,这里不安全,我去上一趟厕所。”抛下一脸懵懂的三人,毒舌安自顾自地开门走了出去。此时,15点50分,他看见拐弯处有个似曾相识的娇小身影一晃而过,“是她?”昨晚树林里的女孩,他蹙眉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15点55分,我终于坐进了薛阿姨的疗养室。她摸了摸我的额头,一双鱼泡眼露出诧异的眼神:“莉莉,这是神经内科,你这发烧的应该去楼上吧。”
我摇摇头,乖巧的拉住她的手,撒娇的乞求:“不是嘛,薛阿姨,你一定不能跟我妈说,求求你了,我就是………..就是最近眼睛有些——毛病,出现了一点——幻觉,不对,是真实的。”我被自己的娇嗔吓了一跳,拉了拉快掉地上的背带裤,认真的说。
“是这样的,之前我不是被雷电击中过吗?后来医生说我没啥事,可是,可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就是我能看到每个人不同的样子。额——怎么说呢——比如说你,你现在在我眼中就是全身长满绿叶,背后有四朵粉紫色的喇叭花,喇叭花开在你的头顶。额,我知道这很理解——也许你有些疑惑,心里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是不是在想我有没有心理疾病?”
我敏感的观察着她,非常害怕被当做异类来看待,但事到如今不能不说,看见人变成其他模样,这件事已经不是开玩笑的了。作为精神科的博士后,薛阿姨的脸上交织着复杂的表情,既有兴趣又有怀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正如对面的女孩所说,刚才有一秒她脑子里确实萌生出“精神病患者”这样的想法。
她故作镇定,在病历本上涂涂写写:“你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
我扳着手指头,想了想:“嗯……………快一个多月了。”这时走廊外,响起缓慢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朝这边诊断室靠近。
“哦,对了,昨天我见到一个奇怪的画面。我在猫角弄的未央林苑门前,见到了一个发着荧光的巨人娃娃,还有手心可以发光的小女孩,她穿着旗袍唱着《夜魅钟声》,两个人在门口徘徊………..”薛阿姨的笔触停了停,她瞪大着双眼抬起头,微微皱眉,悄悄的摁下了手机录音键。
走廊上的脚步声消失了,有人轻轻推开精神内科病房的大门,退半虚掩的大门慢慢打开,毒舌安出现在门口。他从门缝里看到里面坐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皱着眉头的女医生,面带鼓励的微笑示意她多说,而另一只手正悄悄的摁下手机快捷键;一个是满头蓬乱的女孩,正背对着大门口讲述着“病情”,那声音像极了昨晚树林里的那个女孩:“哦,对了,昨天我见到一个奇怪的画面,我在猫角弄的未央林苑门前见到一个发光的巨人娃娃………….”
“是她!”毒舌安惊呼出声,这一次他很肯定就是昨晚遇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