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找到了一部分吧。但我很确定,我所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继续追究下去。周围尽是危险,而我也知道的够多了,我不确定,继续追究到底是不是对的?”
“或许就保持现在这样,对我,对我死去的儿子,对这周围的一切来说是最好的呢?我很怕,怕这其中牵扯的太多……”
他的声音停了下来,然而,油纸那边的人却是没有说话,这个隔间,莫名变得安静下来。
许久,油纸那边的人也终于开口了。
“先生,对此我也只能提出一些建议。”
“农民会知道,种下的小麦只有完成了最后的收割,才会有所收获。万事,万物,皆是如此,有始有终,才是真正的处事之道。”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他的话,埃文却是叹了口气。有始有终,又怎么会容易呢。
“谢谢你,神父。”
他只是轻轻道了句谢,就站起了身来,离开了这个小隔间。不过,他没看到的是,油纸那边的那道身影也是站起了身,走开了。
隔间的交谈只是一些礼仪而已,事实上,埃文还是想见到神父,和他面对面地聊聊这些事情。他知道,神父的等待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这段对话。
穿过过道来到侧面,这里是一条走廊。按照位置,神父应该是在右手边第一个房间里吧。
这样想着,他直接来到了那扇门前,推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因为他看到门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身宗教的服饰,身材微微有些发胖,戴着眼镜,他的头发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稀疏,不知道是为什么。
此刻,这个男人正平静地看着他,看这模样似乎就是在等着他。通过身形他也能判断出,这个男人就是刚刚的神父。
那个男人率先开口了。
“埃文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是杰西卡的父亲,劳伦特。”他的嘴上说着高兴,脸上却是淡漠地没有一丝感情。
“什么?”埃文一脸惊讶。“你是杰西卡的父亲?”
劳伦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可是那笑容很明显地包含着一股自嘲之意。
“或许你可以说我是她的亲生父亲,如果现在让她来选择,她会更想让你来当她的父亲。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是神父吗?她说过你是邪教徒!”埃文突然激动地吼了起来。按照杰西卡说的,劳伦特应该是邪教徒才对。可是,他却是出现在这里,还打着神父的名义等着自己,他究竟意欲何为?
“现在,你最好马上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杰西卡是怎么死的?你究竟想干什么?”埃文伸出手一边指着劳伦特的胸膛一边说着,一举一动都传出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劳伦特却是叹了口气,问道:“你可曾看到过几张记载着邪教禁术的书页?”
闻言,埃文点了点头。那书页他的确看到过,而且还让杰西卡给自己解答过,印象自然很是深刻。里面的内容,他也是大部分都记得。
“杰西卡是被选中的神女。”劳伦特说着,又叹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埃文身体猛地一颤。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为何杰西卡可以在这里等他这么久,为何会有两个杰西卡出现。难道,都是因为她是神女吗?
劳伦特转过了身,缓缓走向了里面。
“看。”停在一个相框前,他转过了身来,示意埃文过去。
埃文这才看到了屋内的情况。这并不是一间客厅,或者是类似办公室的房间,这仅仅是一间展览室。房间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展品,都是一些照片,书什么的。
他慢慢地走到了劳伦特面前,看着他所指的那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女孩,剪着短发,看上去很是阳光。
“她是谁?”埃文疑惑地问道。他不认识这个女孩,不知道劳伦特的用意所指。
“阿蕾沙。”
劳伦特轻轻地回答着,眼中是无尽的惋惜。“一个同样是活泼可爱,却又同样是被选中为神女,被利用的可怜女孩。”
听到他这么说,埃文也是又看了照片一眼,眼中也是透露出些许惋惜。
不过此时,劳伦特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几分痛恨之色。
“但是不同的是,当时的施法者达利娅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那个婊子,达娅,她居然将自己的女儿送了出去,她怎么可以这么做?那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埃文心中一阵震惊。原来,杰西卡的死居然是她的母亲造成的?也就是刚刚在医院地下室见到的那个女人?
劳伦特却是收起了愤怒,他的表情重归平静,就像刚刚什么也没有说过似的。
他继续说道:“我曾被迫入教,只是因为邪教的胁迫,为了生存。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敢牵连家人,和达娅离婚,并把女儿交给了她。可是没想到,这个糟糕的女人居然沦陷其中,杰西卡还是没能逃出他们的魔爪。”
叹着气,他慢步走到了旁边,那里又有一张照片,上面拍的是一本赤红色的书,下面标注着文字,赤色大典。
“这就是寂静岭的奇异之处,能够将人内心深处的罪恶,暴力实质化地展现出来。然而,就有一些内心邪恶的人,他们将那邪恶无比的黑暗面尊崇为神,因此,邪教出现了。”
“它的出现并没有受到制约,反而有越来越多有着邪念的人加入。邪教的壮大和发展,给这个小镇带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噩梦如同黑夜一般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
“在这片黑暗之下,我们显得那么的无力。”
说到这里,劳伦特停了下来。而埃文,也是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所以,这里的居民为什么不搬出去呢?离开这个小镇,不就安全了吗?”
听到他的问题,劳伦特却是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旁边,又拿起了一张照片。
埃文见状,也是跟了上去。他看到,那张照片拍的似乎是一个监控画面,画面之上,一个穿着一件草黄色外套,穿着一条土色裤子的男人正站在那。
令他感到有些熟悉的是,那个男人的胸膛上插着一个手电筒,很像一个直角的水管接口。这让他很是惊讶,他记得很清楚,医院的那间厕所里,那具护士尸体里,不正是有这样一个手电筒吗?
“他是谁?”他问着,心里满是对这男人身份的好奇。
劳伦特吹了口气,吹去了照片上的尘土,看着那越发清晰的身影,他也是开口了。
“阿里克斯,一个来自于牧羊人溪谷小镇的男人。”他看了看依旧茫然的埃文,也是笑了一声,然后开始解释起来。
“寂静岭的居民当然也想过逃,但是他们还是有所顾忌。他们害怕神的力量,害怕神的愤怒降临在他们头上,说到底,他们依旧还是相信神的存在。”
“许多年以前,曾经有四个家族带领着一批寂静岭居民,他们乘坐着船只,搬到了湖的那一边,建立了牧羊人溪谷小镇。”
“然而,他们害怕神的愤怒,迫不得已,四大家族与神结下契约,每五十年,四大家族都要各自用特殊的方法杀死一个孩子,以此作为给神灵的祭品。”
听到这里,埃文也是叹了口气,被邪教洗脑的人们果然是如此的不可理喻。“真是荒唐的决定!”他愤愤地骂着。
“终于,事情还是出现了一些变故。他的父亲本来是想留下他的弟弟约修亚,将他作为祭品,然而一次意外,约修亚死了。他的父亲不想失去两个儿子,所以违背了契约。”
“自此开始,那个镇子变了。镇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似乎都像是消失了一样。而依旧留在那里的人,有些极度恐慌,有些则如遭遇了巨大的打击一般,颓废至极。”
“然而,事实却是,那些诡异的事件其实都是邪教的手笔。他们没有见到什么神灵的愤怒,反而却是看见了来自死去的孩子们的怨念。那一代四大家族的父母,在被寂静岭实体化的怨念的报复之下,无一生还。”
说到这里,劳伦特停了下来,看向了埃文。此时,埃文也呆滞地看着他,似是还没有从他的话中回过神。
“先生,对这些请不要多想什么。”他继续说着,将埃文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更彻底地认清这个地方。你觉得周围的这一切都是凭空而生,或是与你大不相关吗?请停止这些愚蠢的想法,从你看不到正常世界的时候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内心的映射。”
埃文目光依旧呆滞,他似乎有些明白,可是又不是很明白。
劳伦特则是继续说着:“我见过杰西卡,我也曾有过和你类似的经历。有些事情你最好去做,事情不会因为你的推脱便会被解决,如果你不去做它,终有一天,你还是会为它而回到这里,就像你两年多以前一样,你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不是吗?”
“两年前?你知道?”埃文惊讶出声。没想到,劳伦特居然两年前就见过自己了?所以,两年多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劳伦特点了点头。
“她告诉我的,在你上次到来之前,她就已经离世了。”
埃文闻言也是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劳伦特说的“她”指的是谁,杰西卡,那个年龄虽小,却是显得无比成熟的小女孩。
他又想起了旅馆中,杰西卡消失的时候脸上的那几分微笑,还有那句“你现在可不是个好父亲”。
微微低下了头,他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牛皮纸,那正是杰西卡留下的,上面还有着胶带粘过的痕迹。盯着这牛皮纸,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许久,他深吸了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我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