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帝都万平城还在,大宁还在,却是名存实亡!
各路诸侯纷纷自立称帝,有人说,当今天下皇帝多的很,若是哪天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兴许都能砸着两三个身穿龙袍的所谓皇帝。
戏言而已,皇帝们当然不会走在一起逛街,若有这般和睦也不会有这么多皇帝了。
诸国之战牵扯甚多,除了爻国之外都已参战,各国哀鸿遍野,百姓民不聊生。
爻国皇帝齐争在称帝后第一件事就是通告天下,爻国不参与战争,不接纳他国百姓。
爻国因此也成为了一片遗世独立的净土,不被战火荼毒的天堂,百姓安居乐业,事事升平!
可在这大争之世中,那里会有真正的和平,齐争不是傻子,也不可能是,他不参战不代表没有攻伐天下的野心,诸国皇帝也不会认为齐争没有野心,不然为何会自立门户开国称帝!
所以,无论天下百姓如何对爻国歌功颂德,诸国皇帝都不会对爻国放下戒心,甚至甚于他国。
齐争自然也会有准备,最重要一条便是“全民皆兵”。
爻国律法第一条:凡爻民,年满十五岁男丁,必须从军三年,三年一轮回,新兵替旧兵,如有违抗者杀无赦,皇亲贵胄亦在此列,书院可免!
齐争曾酒后对爻国内阁首辅大臣宣德普说:朕让我大爻十五岁以上少年去从军,并非要储备军力,而是想让这些孩子能有自保之力,守护自己的家。
宣德普听到了,那么大爻的百姓也就听到了,甚至诸国的君王也会听到,这就是宣德普的能力,至于齐争是酒后真言还是有意为之,宣德普不想,也不会去想,陛下说的话,对谁说就需要让谁知道,对天下说的就必须让天下人都听到,这是做臣子的本分。
于是,大爻臣民都知道了这位大爻开国皇帝陛下的苦心,百姓人家只要家中有十五岁少年,都会在父母的劝说或是棍棒之下从军入伍,百姓从无怨言,反而因为自家有人参军而荣耀。
地方上也不会亏了每个三年后退下来的军卒,每个人都会拿到该有的抚恤银子。
宁枭今年十五岁了,按照大爻律是到从军的年龄了,虽然是一个小小酒馆的老板,但也不能例外,王侯将相都不能例外,何况酒馆老板。
宁枭准备从军,主动去犀柳镇兵库司报名从军。
走之前家中酒馆也要有所交代才好,宁流儿还小,落十一也不大,两个同岁的小鬼如何能照顾的好这酒馆,照顾好自己都是问题吧?
至于贾先生,宁枭没有多想,他想怎么就怎么,本就是打赌赢来的,根本不在乎什么,更别说照看两个小鬼和酒馆了。
晚饭以后,宁枭以掌柜的名义将落十一留了下来,落十一家中双亲早逝,只他一人而已,不回去也没太大关系,留下来也许还能多看看宁流儿。
已经打烊的酒馆中宁枭,贾先生,宁流儿,落十一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大眼瞪小眼。
咳咳…
宁枭看着面前三人,轻咳一声道:“我已经十五岁了,明日应该就要去兵库司报道参军!”
宁流儿一双大眼镜,眨巴眨巴,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宁枭看着心疼,落十一看着更心疼些。
落十一赶忙掏出手绢递给宁流儿,宁流儿没接,落十一抬着手手足无措。
贾先生眼睛微眯,一次又一次的顺着他的山羊胡。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和压抑,宁枭也有些不舍,宁流儿是他收养的孤儿,落十一也是孤儿,而他宁枭是不是孤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至于贾先生,都这把年纪了,孤儿不孤儿的都无所谓了,提这个甚至都显得矫情了。
“我此去短则三年,长则……,好吧,我也不知道会多长,不过三年以后,我若不回来,我想办法让你们过去,总是可以的吧?”
宁枭本想说长则五年,可是他也不知道具体会多久,也不能骗两个小孩子,那多不道德,还是给画个大饼来的实在……
宁流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都粘到了袖口上,丝毫没有作为女孩子的矫揉造作,反而有些豪爽。
贾先生想捂脸,跟着宁枭,宁流儿就不可能有女孩子的觉悟,在宁流儿被宁枭荼毒尚浅的时候,宁枭从军离开,为此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世间应是会少一个女汉子的吧!
落十一却一脸花痴相,直勾勾盯着宁流儿,眼睛连眨都不眨,心里想着,还是流儿最好看,连擦个眼泪都这般动人。
看到落十一的一脸花痴,贾先生彻底无语,真是一个倾国倾城女汉子,一个如痴如醉俏少年,绝配……
“走之前,也是要说几句的,本来想着煽情些,也好赚些眼泪,以后还有念想,话到嘴边,想想那些肉麻的词语,我自己都掉鸡皮疙瘩,不说也罢,真不知道那些古圣先贤怎么说得出来,真是佩服的紧。”
贾先生:“你是没想出来什么好的离别词吧?”
宁枭尴尬一笑:“贾先生做人不能太实在,容易伤着自己!”
贾先生冷哼:“还想打老人,信不信我讹你?”
宁枭一捂脸,得了,这个比自己脸皮厚,惹不起!
宁流儿和落十一看到掌柜的吃瘪,在一旁偷乐,丝毫没有当伙计的觉悟。
宁枭看着气氛好转,心里也舒服不少,向贾先生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被贾先生一眼瞪了回来。
宁枭拿出来一本已经泛黄的书籍,递给落十一,叮嘱道:“这本书是剑学入门的普通书籍,烂大街的那种,你就跟着上面的小人做动作就行,时间久了就会学会,到时候就能保护流儿了!”
落十一双手接过那本写着“苍剑道”的书籍,小心收好,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记掌柜的话,一定勤学苦练,为了保护她。
宁枭接着给了贾先生一锭足足五十两的金元宝,把金锭给到贾先生手里的时候久久没有松手,最后还是被贾先生费了吃奶的劲夺过去了。
“贾先生,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以后这两个小鬼还劳烦先生多照顾。”
贾先生看着手里的金锭两眼放光,那会在意别的,早急着点头了。
一边点头还一边说:“老头子我本事不大,不过照顾两个孩子那是绰绰有余。”
宁枭点头说了声谢!
他知道,如若贾先生要保一个人应该不会太费事,至少贾先生骗术高啊!
宁枭看着落十一,再次叮嘱道:“大爻尚武,更重视文人学子,练剑可以自己坚持,以后尽量去咱们大爻的东鹿书院学习,万不得已不要参军,流儿还需要你照顾,你若去了战场,流儿怎么办,你要多想想。”
落十一使劲点头,心里只想着以后无论自己身在何处,一定要护着宁流儿不受欺负。
最后,宁枭转头看着已经哭花了脸的宁流儿,抬手在宁流儿头上轻轻拍了拍。
“以后,你就是掌柜了,以前有些懒,也没给酒馆取个名字,现在该有个名字了,这里是家,以后我们都还要回来的,酒馆以后就叫小小酒馆吧!”
落十一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小小酒馆跟家怎么扯得上关系,所以向着贾先生投向一个询问的眼神。
贾先生:“别看我,掌柜的就是觉得起名太麻烦,而大家又都一直叫咱们酒馆小小酒馆,索性就直接叫小小酒馆了,至于和家的关系……有个屁的关系!”
宁枭瞪了一眼贾先生,自己懒规懒,说出来就不美了。
宁枭不理会落十一询问自己的眼神,他怎么可能会告诉落十一,贾先生说的对。
宁枭对宁流儿继续说道:“功夫不能放下,再多人保护也不如自己有自保能力,随便练个沙场女将军或是江湖侠女什么的就可以了,不要太好强!”
交代完该交代的,宁枭又跟宁流儿三个说了很多鸡毛蒜皮的事,宁枭总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没有交代完,怕自己走以后,两个小鬼日子过的苦。
直到夜半子时,四个人才回到各自房间休息。
后半夜,窗外刮起大风,狂风肆虐了夜空,一丝丝雨线淅沥沥落在门外青石板上,深夜微凉,离人心伤。
天未亮,风过雨停,宁枭背着一个微瘪的小布包,里面只放着一件换洗的衣服和几颗散碎银子,腰里别着一个已经发亮的酒葫芦,便出了大门,向犀柳镇的兵库司走去。
临行前,宁枭偷偷将自己屋子里那把一年未曾出鞘的长剑挂在了贾先生门外,是赠给落十一的。
还悄悄把一把重刀留在了宁流儿的门外,心想以后的江湖或是战场会有那么一袭紫衣,腰挎横刀,一顿砍菜切瓜,应是很霸道吧!
宁枭出门而去,他不知,宁流儿和落十一在各自房门后哭弯了腰。
宁枭抬手拍了拍腰间葫芦,说了句:老伙计,以后咱俩就要相依为命了。
然后,抬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
酒是犀柳镇这边独有的,叫疆烈,不是什么稀世名酒,甚至不算名酒,只是烈,像疆场上为家国而战的少年,心中那一股子坚韧和倔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