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仓大陆,绵延数十万里,西起永夜的无渊海,东至常年落雷的紫雷峰,南有终年飘雪万年冰封的雪海,北为朝阳如火,昼长夜短的极炎沙漠。
在这片大路上,繁衍生息上万年,群雄割据,各种神秘势力不胜枚举。
齐慕国,皇城。
晨风习习,丝丝缕缕的轻风从微敞的雕花窗外吹进屋内,风中带着悠悠的丁香花香,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充满着奢侈腐败的装潢风格的房间中。
躺在床上的少女,骤然睁开双眼,如同猎豹一样充满杀意的眸子微眯,猛的跃起,身形闪转腾挪,如水中游鱼一般灵活。
雷霆霹雳围攻的感觉犹在身上,她想要躲开,做了数个连贯动作以后,发现自己双脚竟然结结实实的踏在地面上。
空气中香甜的花香让她有一瞬的愣怔:“丁香花?”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那种天雷噼里啪啦打在身上的感觉,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可是入手皮肤光滑细腻,吹弹可破,不像是被雷劈了。
突然之间,脑海如同炸裂一般的剧痛,她咬牙嘶了一声,压抑着想要咆哮出来的冲动,低哼一声的有如兽吼。此刻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很多记忆片段,时有清晰时有模糊,如同奔跑的列车一般飞速的闪过。
姬凌雲,姬家嫡孙,父母以及三个哥哥已亡,只有一个爷爷健在,还是执掌八十万精兵的兵马大元帅。家族人丁凋零,自小女扮男装,横行乡里,跟几个二世祖同流合污,做了不少蠢事。
总的来说,这小丫头能活到这么大,也托了她爷爷的福,身为一个跺一脚整个国家都晃三晃的兵马大元帅,手下的心腹大将数量,可以直接影响朝堂上的军事决策。
这么狗血,老娘是穿越了吗?还是狗血的女扮男装,老娘是盗仙啊,飞羽盗仙啊!不就是偷了个国宝天机图吗?至于天打雷劈,把我劈到这地方来吗?
凌雲像爷们儿一样双腿大开,坐在红床之中,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怎么穿越过来的,还是倒霉的魂穿,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玄羽没有了,白瞎那天机图了,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雷劈成灰了。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师傅他老人家没有她在,估计还能多活个三四十年。
然后……我是怎么死的?不对,“她”是怎么死的?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姑娘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身雪白的丝绸睡衣,应该是睡觉的时候死的!
睡死的?
人才!
“来人!”她冲着门外大喝了一声。
“少爷!”绿衣罗裙的婢女,红着一双眼睛,看似强颜欢笑的推开门,说道:“少爷,您醒了!”
“嗯!给少爷更衣。”她回头,看了那婢女一眼,此人名为馨儿,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是几个为数不多知道她是女子的人。
“怎么了?哭过?”换下了还有些许酒味的内衬,凌雲穿着雪白的衬衣坐在镜前,看着馨儿为自己束发,不轻不重的问道。
谁知,只是这一问,馨儿突然嚎啕大哭:“呜呜,少爷,馨儿,馨儿舍不得你啊。”
肿么个情况!
“哭什么啊!”她转身,随意拽了一块布给馨儿擦眼泪。
“呜呜呜呜!”馨儿哭的更伤心了。
凌雲现在是满脑子的糨糊,这馨儿莫不是西海龙王的闺女,一哭就下雨什么的?
“别哭了!”她又擦了擦馨儿的脸。
“呜呜呜,脏!”馨儿一边哭一边用手推她。
凌雲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确切的说……是她刚换下来的……袜子。
她连忙把袜子丢到一边讪笑道:“没事,少爷的脚是香的。来!妞,给爷乐一个!”
她记得,平日若是馨儿生气,姬凌雲总是如此的逗弄她,馨儿便会立刻展开笑靥。
可是当她如此做了,馨儿却是更加忧伤的搂着她大哭。
“好了!”她气急,不轻不重的喝了一声:“到底为啥哭,说清楚了,再哭。”
馨儿见她生气,这才抽泣着,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夜姬凌雲被芳香庭的小厮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酩酊大醉,而且还口说胡话,馨儿怕惊动了老元帅,就偷偷的把她带回屋内,给她清理身子。
这种事本就是时有发生,一直是馨儿自己伺候的,因此也就习惯了,可是昨夜的姬凌雲一反常态,原本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她,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嘱咐她一定要把纸给老元帅看。
那张纸,一式三份,她已经中了圈套,签了字,事情不可挽回。
馨儿拿到那张纸的时候,都吓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馨儿,你记住,这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关爷爷的事情,让爷爷立刻把我逐出家门。”姬凌雲说的很认真,她表情决绝,说的是斩钉截铁。
她不想再在那些虚伪的人面前,演着自己都为之不耻的戏码,也不想再苟延残喘的活着,她累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死了那便一了百了。
随着馨儿的叙述,凌雲脑海中关于断片的那些有些破碎的记忆,也渐渐的回笼,红纱帐暖,佳人的笑声,如天籁曲乐,却是半点都引不起她的好感,她一直在被灌酒,喝到最后,她异常兴奋,在那两个公子哥的教唆之下,开始执笔作诗。
那是一首反诗,她的脑海中记的很清楚:苍茫齐慕,唯我独尊,虎踞龙盘,谁主天下。
笔走游龙之后,她狂笑且放下豪言,当今圣上不敢把她怎么样,她爷爷可是执掌八十万精兵的兵马大元帅。
凌雲皱眉,昨夜“她”性情大变,事后却如此清醒,并且还拉着馨儿交代了后事。
酒有问题!
人有问题!
反诗啊!
她捏着自己的眉心这事有点大。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强横的气息,如同洪水一样排山倒海的涌了进来,接着门咣的一声就被踹开了。那木门哪里经得起这一脚,直接就飞了进来,砸在了八仙桌上,瓷片木屑飞了一屋子。
“小兔崽子,你干的好事!”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气势汹汹,声如洪钟的老人。
这老人浓眉怒目,一脸刚毅,虽是被岁月刻画下不少痕迹,却依旧是腰杆笔直,气势熊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爷爷姬千尘,齐慕国当朝兵马大元帅,手掌八十万精兵。一个吐口唾沫都是一个钉的老元帅。
此时此刻,他双眼通红,一副绝望的表情,拖着凌雲就朝门外走去。
凌雲像个鸡仔一样,被拖到了祠堂。
“元帅元帅,不可啊,万万不可啊!小……少爷身子单薄,受不起家法啊!”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拄着一只拐,死命的追,可腿脚不方便的他哪里追得上老元帅呢!
“老关那!你慢着点!”另一个驼背老管家见状也加快了脚步,追着老元帅进了祠堂。
这两人,拄拐的是关春秋,驼背的是尚禹,两人皆是姬千尘早年的亲卫兵,战中落下伤残,入了元帅府,做了管家,誓要一辈子侍奉元帅。
“跪下!”姬千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表情,对着凌雲大喝道。
凌雲被摔的七荤八素,一肚子火气,梗着脖子就是不跪:“老子不跪天不跪地。”
“妈的,那是你祖宗!”姬千尘扬起藤条,就狠狠的抽了下来。
啪的一声,藤条狠狠的抽在了凌雲的后背上,顿时红色鲜血晕开,使得那雪白的衬衣,瞬间就被血浸染。
姬千尘表情在抽搐,在极力的克制,他不舍,他愧疚,他自责,若不是他把孙女宠上天,也不会让她变得如此没有心机又废柴纨绔。
肠子都悔青,早知道就应该好好的教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