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刘元听到这话明显气极,同时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反应,他狠狠地拍开刘清和伸过来的手,怒骂道:“你来拯救我,那谁来拯救死去的一千多个族人?逝者已逝,生者若如斯,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快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在真相还没查清之前,任何的决定都是错的。”刘清和好像词穷,把问题又引向另一个方向。
“呵呵。”刘元冷笑,复仇的眼神好像能把人生吞活剥,凝视良久,然后才转头看向刘老爷子:“父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粉身碎骨我们也要出了这口气,不然祖先泉下有知,我们连仇人都视而不见,如何对得起为刘家之崛起而读书练武的每个族人?”
最后,刘元转身,对在场的众人慷慨激昂道:“各位,死去的可都是我们至亲的族人,想想他们与我们渡过的美好时光,再想想她们的一颦一笑,难道你们想这辈子就这样窝囊地活下去?......”
不得不说小人物也有大智慧,刘元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无师自通传销的道理,在向周围的众人宣扬着他的价值观,人生观,配合他慷慨激昂的语气,还真的成功地引起了大多数族人的共鸣。
“啊哦。”好像感同身受,再加上刘元的话的确触动了他们内心的那一根弦,他们纷纷落泪,配合刘元,整齐划一的上下举手:“没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时候与张家和缪家的人拼了!”
作为少数没有跟着起哄的人,刘清和嘴角不自然地微微翘了起来,但转瞬即逝,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着左右看了眼神色激动的众人,好像被感染了似的,居然也跟着上下举手,撕心裂肺地呐喊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口号。
“停下,你们都给我停下!”刘老爷子大声呵斥,身为剑王的气场抖然勃发,虽不带杀意,却很好地阻止了众人的呐喊。
刘老爷子看着终于停止了呐喊的众人,心竟不知不觉地累了,摇着头,痛心疾首道:“你们知道什么?新之近年来潜心苦修,早在两年前就顿悟了自然之理,成为了剑王。
而他居然会悄无声息地被杀害,连向我们求援的机会都没有,这代表着什么我想你们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一语荡出千层浪,哗然之声再起,他们激情依旧,但讨论的出发点却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身为吴郡三大贵族之一的他们,从小接受的都是高等教育,当然知道突破大剑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刘老爷子的弟弟,也就是他们的二长老的修为足以在秦国万夫莫开,是少有的能够封号的剑王强者。
他们刚刚之所以敢说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口号,凭的还不是缪婆子去世,张老头出走,两家顶尖实力青黄不接的缘故?
可他们现在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同为剑王境界的二长老居然连让族人外出求援都办不到,就被人给咔嚓了?
这是不是说明张缪两家同样有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们的底气?
事已至此,在场的众人无不自危,思考着要如何渡过这个难关。
要他们逃跑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家族的归属感,还有习惯了繁华似锦生活的他们也不可能背井离乡,去当一个没前(钱)途的游子啊!
而且商君变法时就要求,“使民无得擅徒”,禁止民众随意离开居住地。
再说了,这不还没到人走茶凉的地步?
可能有人会问了,即使背井离乡,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有前(钱)途的职业吗?
但你要知道,人走茶凉后你首先不能选择继续待在吴郡这个你熟悉且拥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接着你需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发出自己独特的渠道、人脉和拥有相当数量的忠实盟友,否则你都不知道和你打交道的人是否人面兽心,暗地里其实思考着该如何把你卖了,再让你帮他们数钱的套路;最后你需要散巨额资产,才能在打破当地势力利益链的同时,允许你和他们在这个名为商场,实则吃人地狱的地方同台竞技。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才能再造一个实力和地位都严重衰弱的刘家,这对在场的纨绔来说,都是莫大的,吃力不讨好的挑战。
所以能不走,他们当然是不愿意走的。
毕竟背井离乡有多辛苦,北漂或外出打工的人应该都深有体会。
刘老爷子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说道:“如果你们没什么好的建议,那就散了吧~~!”
刘老爷子的吧字尾音特别长,原意其实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人能提出足以服众的建议,但发现无一人挺身而出,依旧在那里争吵后,顿时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甩过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把目光放到刘元身上。
但刘元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深知除非说服刘老爷子,否则带着这群头脑一热的笨蛋杀向另外两家,那单纯的只是在送人头,灭杀刘家仅存的有生力量,遂也学着刘老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堂里,刘明轩是少数几个冷静后从头至尾没有跟随刘元一起起哄的人。
当族人纷纷离去时,他却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刘清和离去的背影,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我们无从得知。
当晚,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繁星点缀,让人不由得迷醉其中。
让我们把画面转到刘家的某间普通卧室内。
一道人影站在书架旁,按某个特殊的顺序依次重新摆放书籍后,只听“咔隆”一声,书架从中间分开,一道暗门缓缓地从地底深处升起,露出一个幽深的密道。
往里走,你会发现这个密道不仅阴暗,蜿蜒曲折,还处处透露着一丝完全相同的气息,只要坚持走过几个弯道,你就会无法回忆起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完全丧失对方向和时间的敏感性。
这道黑影的状况同样如此,但他带给我们的唯一异样就是,自从转过三个弯道,他的眼睛就再没有张开过。
他的这种作法若是在平时,肯定会在转弯处碰壁,留下几滴鼻血作为惩罚。但神奇的是,在黑影的感官里,他明明是一直往前走,没有拐弯,可这条短短的直道却是如此地漫长,就好像渺无边际。
时间过去了一字,一刻,还是一个时辰?
黑影不知道,因为他已暂时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直到脚下传来一道失重感,整个人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后,如同机械般不断重复前走的他才霎时睁眼,环手于胸,然后行一字马,两脚猛地插进周边泥石,随着“哗啦啦”的声响一路滑落,完全就没有突然面对这种情况的慌张感。
坑洞很深,也不知滑过了多少米,磨落了多少泥石,下方才终于出现了一缕亮光。
黑影两脚收拢,终于脱离坑洞,来到了一个布满夜光石的空旷溶洞的正上方,离地约10米,头顶是他来时的漆黑通道。
如此高度,黑影却并不惊慌,表示习以为常,又过了约莫1.6秒,当右脚传来触地的厚实感后,脚尖忽地再次点地,整个人再次腾空,向前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半抱膝,落地的那一刻没有掀起一丝尘土。
可能由于存在着夜光石的缘故,黑影身上的黑雾逐渐褪去,一位刘海半遮住双眼,衣着略显邋遢的人物出现在我们面前,没错,此人正是刘清和。
刘清和站起来,慢步走到溶洞的正中央,那里有一座2米高,1米宽的石塔,中间镂空,其上镶嵌着一块边缘画有神异铭文的铜镜,整体给人的感觉除了诡异以外,还会带起你的求知欲。
刘清和从颈间掏出一把10厘米长,2厘米宽的螺纹铁柱,插进石塔最右边的一个孔洞里,只需片刻,石塔上的纹路就会自动升起一道亮光,组成一个诡谲的怪物图案。
之所以诡谲,是因为凝视片刻,你会有一种灵魂被红眼怪物吸走的错觉。
随着石塔的进一步运转,怪物图案被进一步拆分,露出里面的机械构造,齿轮转动,机芯合拢,发条分离,甚是悦目。
最后,石塔逐渐化作一张高台,中间竖立着一块铜镜,由数道三角形石条固定才不至于倒下。
“沙,沙沙”
沙沙声传来,黄色的铜镜里闪过黑白相间的条纹,良久方消。同一时刻,铜镜里的画面开始带有色彩,从里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眼角带有浓浓重影,头发稍湿,带有犄角的军官男子。
男子一经出现,沉声道:“3号,你的计划可顺利?”
刘清和站在铜镜前,弓腰,抬头,回道:“计划顺利,长官。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
“呵呵,不急,先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长官,我是......”
回复的声音不绝于耳,男子仔细地聆听着刘清和的汇报,时不时穿插一些感慨,并在某些关键时刻,在心里默默地替其捏一把冷汗。
因为男子知道吴郡虽然是一块重要的战略要地,但组织现在的重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刘清和等人也只是先头部队,作为需要时,可以打出的一枚棋子罢了。
但他们能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布置,足以反映出该组织的强大与隐忍。
但我们不能否认他们只是一群先头部队,成员参差不齐,且人数不多,就算加起来,也理应不是剑王的对手,更不用说他们当时还处于深入敌腹的刘家祖宅中。
可昨天是什么情况?
刘清和居然在人员数量不齐整的情况下,带队灭了刘家祖宅!?
只是很可惜没有做到完美,在后续的收尾中居然没发现假死的女佣,算是一个遗憾。
但这无法掩盖刘清和能力出众的事实,继续让他呆在吴郡,或许只是在浪费他的才华。
“不,吴郡这里同样需要一个统筹大局的领导者,为十几年后的发展埋下基石。”男子如此想着:“如此看来,我应该下放更多的权利,来让他有施展才华的机会了。”
思及至此,男子放下別于下巴的两指,朝刘清和道:“你的情况我已大致了解,但由于种种原因,现在还不到重度挖掘吴郡支点的时候。此间事了,你就负责全权处理吴郡事务,继续为组织效力吧。”
“可我......。”刘清和上前一步,似是想对男子说些什么,面露挣扎。
但仅说了一个可字,刘清和就从男子的眼里看出了不容反驳的肃穆,沉默许久,通过他多变的面部表情,我们能明显地看出他此时正做着某个激烈的思想斗争,直至良久,脸上划过一抹不甘和了然,把手捂于胸口,铮铮其词道:“为了克斯坦,我必不负众望!”
“为了克斯坦。”男子点头。
“咔嚓”
通话结束,画面重回花白。
刘清和把石台上的铁柱拔出,收回颈间,走至溶洞一角,把手放到其上摆放着的一个半米高的石柱中间,等待半分钟,脚下闪过点点翠芒,整个人便是“咻”地一声从溶洞里消失了。
“嗵——”
随着一道低沉的回声响起,卧房内的床板纵向移动,从露出的洞口里跳出一道身影,稳好身形,脚踢某个机关,把房间的环境恢复原样后,刘清和躺到床上,双手背过脑袋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至凌晨,他才双眼迷离,闭上眼缓缓睡去。
第二天中午。
刘清和在床上伸了一下懒腰,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点疑惑,念叨道:“奇怪,我怎么会在房间里睡着了?我明明记得我前一刻应该是在大厅里吃晚饭的啊?”
刘清和右手抓着脑袋,想努力地想回起丢失的片段,却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煞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