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冲上桥挥刀将那根食魂兽分肢砍断,是阿国。
阿中没想到,关键时刻救自己的,是一路都不和自己讲话的阿国,此刻在阿国眼里,他看到和自己相同的心念,那就是一定要保护大家。
“小心!”
蹲在桥中央的卫长渑大喊。
只见那个被砍断分肢的死矿工像只跳起的大蛤蟆,扑向阿中和阿国。
石彻这时遽然跃到半空,她抓住那个死矿工落到吊桥上,拽出他嘴里的分肢就开始狼吞虎咽,直到吃得干干净净将尸首丢进河里,整个过程就一眨眼的功夫。
她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抬头看着对岸。
此时岸上的雇佣兵已全部丧命,被食魂兽役使的死人,一个接一个上了吊桥。
本来就不牢固的吊桥,因为承受过多重量而吱嘎作响,随时可能断裂。
阿中、阿国、卫长渑已过了桥,不过河这边情势也好不到哪儿去,珠姨带领的分肢大队越逼越近,那些被分肢控制的死人,黑洞洞的眼睛死气沉沉,嘴里的食魂兽分肢时不时探出头,如毒蛇吐信。
卫长渑匆匆从自己颈间拽下一个东西,套到阿中脖子上。
那是块用金链子系着的鱼型青玉佩,形状有些像一只眼睛,正中圆形图案里刻着几行细细的蝌蚪文。
“这是咱家祖传的镇邪玉佩。”
“镇邪?”
阿中知道父亲以前绝不会提这些。
偌大福田镇,唯有父亲卫长渑一人知道黄泉洞所在,而他一直都强调,这是不能外传的卫家祖训,爷爷因为这件事在文革挨批斗还被打断条腿。
“咱卫家祖先是看守黄泉洞的巫官。”卫长渑嘴角露出苦笑“所以咱们姓卫的子孙倒霉,一辈子要守着这个破地方。”
卫家祖上是略通巫道的小吏,奉一位玄冥大巫之命,在食魂镇看守食魂兽的封印。岁月变迁,卫家后代逐渐再无以巫为业者,成为寻常百姓,不过卫家人世代都恪守祖宗留下的规矩,绝不泄露有关黄泉洞的秘密。
到卫长渑这一辈,早已把祖训当作不经奇谈,所以毫无顾忌在黄泉洞采矿。
“是玄冥族的咒文,难怪食魂兽的分肢不吃你。”墨砂瞟了眼那玉佩,“咒文上说违背大巫命令的人,必定受到惩罚。”
卫长渑不相信墨砂说的,却又惴惴不安,他指着珠姨和那些被食魂兽分肢寄生的死人。
“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快把这些怪物杀了,否则我告你们搞封建迷信搞诈骗。”
“卫叔叔,是你害我妈变成这样的……”始终沉默的阿慧,这时低声开口,“你一点都不自责吗。”
“我哪里有错?”卫长渑冷笑,“阿慧你太小,还不懂人生,你妈连个女儿都养不好,人穷没本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生孩子,我是让你第二次投胎,你嫁到我家,吃喝穿戴我哪一样都不亏待你,你只要给老卫家添孙子,我送你出国留学……”
他正说着,有人拍他肩膀,刚一回头,脸颊就挨了记闷拳,痛得他眼冒金星身子朝后跌倒。
揍他这一拳的人是石彻,只见她蓦地抓住一条隔空飞来的黑色分肢,要不是如此,卫长渑此刻恐怕已被这根分肢拖走。
捂着脸爬起身,卫长渑想骂却又只得咽下这口气,因为被分肢寄生的死人通过吊桥正朝他们扑来。
三个天裔如果撤手不管,他们会被食魂兽分肢吃得渣都不剩。
卫长渑惊恐不安,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三个天裔大喊。
“快救人啊,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过了几秒钟,仿佛一直在那里打瞌睡的玲珑睁开眼,幽幽地说。
“结界好了。”
墨砂立刻挥剑朝吊桥砍去,石彻就势跳到被她抓住的死人身上。
那座用木板和铁索架起的吊桥,在墨砂凌厉剑风下霎时坍塌,桥上被食魂兽寄生的死人下饺子似的掉进河里。
两三个死矿工试图在落水前抓住墨砂,被墨砂手中残剑斩成碎片。
石彻那边的情形,每个正常人都不想看,因为看了就会引起一种名叫呕吐的生理行为,一个美貌少女,如饿狼冲入羊群,冲入那些被食魂兽支配的傀儡尸体中,她贪婪吞噬怪物嘴里的黑色分肢,抱住腐臭尸体的模样宛如抱住喜爱的饮料瓶。
随着分肢一个个被消灭,珠姨的目光越来越阴戾,她沙哑的声音充满愤懑,一个字一个字,像钢针扎着人们的耳膜,同时也扎着人们的心。
“我也是元素,我也要平衡。”
阿国问玲珑。
“她要什么平衡?”
“明与暗,阴与阳,维持一定平衡,天道才能正常运行……”玲珑幽黑的双瞳一霎充满冷酷沧桑,“……现在,失衡了。”
阿国不明白她在嘟嘟囔囔什么,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玲珑手中那个摆锤上,只见摆锤疯狂旋转着,旋转的速度令人心脏都要凝血。
卫长渑怒喝。
“你们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