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双臂上的布条被割开了,它们沿着皮肤滑了下来,飘落在下水道的地上。而在此时,猪人与卢修斯的战斗也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中。
这只猪人……不一般,但绝对够不上一个猪人军阀。卢修斯的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那只剥皮小子,却用着余光打量着它身后的猪群。那头该死的军阀在哪?
而对面的那头剥皮小子,也正喘着粗气,毫无遮掩地打量着卢修斯和他身后的杀猪小子们。
“欧米茄,呼,欧米茄。”那头猪人又一次地重复了这个哥特字母,开始哼唱着一首小调。
那是卢修斯很熟悉的曲调,“阿尔法,贝塔,伽玛……欧米茄。”是那首给孩子们记忆哥特字母顺序的字母歌。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卢修斯瞪大了眼,血丝开始涌入了眼球之中,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指甲隔着一层布条,深深地陷入了手掌之中。
“你怎么敢在我面前唱这个!欧米茄!欧米茄!既然你这么想学人话,那我就好好教教你欧米茄是什么意思!”
刀身之上,赤红的辉光亮起来了,它们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耀眼,都要辉煌。刀刃划开了空气,毫无保留地劈向了那颗猪头,完全忘了昔日赏金猎人是如何教导他的。
“欧米茄,是终结!是万事万物的终结!”卢修斯吼叫着,将全身的力气压上了手中的刀刃,“是你的死期!”
但他挥空了,没有留下几分力气的他被刀刃带着往前冲了几步。剥皮小子矮了几分身子,手中的剔刀朝着卢修斯胸前的空挡插了过去,另一只手中的剁骨刀在身体外侧划过一个大弧,直取卢修斯的腰间。
杀猪小子们发出一阵惊呼,但当他们想举起手弩时,才发现那只狡猾的猪人借着卢修斯的身体挡住了自己。
卢修斯手上赤红的刀刃暗淡了,而猪人手上的刀刃却毫不留情地划过了他。剁骨刀从腰间划到了卢修斯的小腹,尽管卢修斯尽力收了腹,扭了腰,但仍旧被拉开了一道血口子,连带着被斩断了整个皮甲的下摆,让他的整个大腿暴露在了保护之外。而猪人另一只手中的剔骨刀,则是没入了皮甲,但被里面埋着的钢板挡了下来。不过即使如此,卢修斯依旧觉得胸口发闷。
鲜血从腰间的伤口涌出,顺着大腿留下,染红了他身上的布条。而胸口,仍旧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而隐隐作痛。但痛苦,让人清醒。
卢修斯猛地一挥刀,将猪人逼退了几步,然后用脚勾起了落在地上的皮甲下摆,一脚踢到了猪人的脸上。
此刻,攻守逆转,卢修斯将剁骨刀扔到了一边,用双手握住了剔刀,将刀刃恶狠狠地捅入了猪人的胸口。这一次,猪人没有像卢修斯那么幸运了,因为在它的皮甲下面,有的只是一层猪皮了。
卢修斯拔出了刀,从腰带上取下一个药剂瓶,将其中的药剂浇到了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咧起了嘴。
这帮剥皮小子不一般,得往深处扒。
疼痛压制住了卢修斯的怒火,让他想起来了几个月前那个赏金猎人是怎么教他的。
“职业者的战斗力,得分四个角度讲。第一个就是你的职业者等级,它就好比你这一身力气,是杀猪的基础,力气不够,按不住猪。对职业者而言,没有职业的加持,那就穿不了好盔甲,用不了好武器,更催动不了上面的附魔。”
“但光是职业者也不够,第二个就是你的武器和盔甲,有了力气,没有杀猪刀,你活计也干不好,干不出。”
“第三个,就是武艺,用你杀猪的话讲,就是这一刀怎么进,片下这一块肉要怎么下刀,没有这个技术,你就是有一膀子力气,拿着利刃,也干不出漂亮活。”
“最后吗,就是心态,你还记得你自个杀第一头猪的时候是啥感觉吗?等杀到了今天,你还有那种感觉吗?心态好,下刀才能快,才能稳。”
不错,职业,装备,武技,心态,若要在和这些邪物中的战斗占到上风,靠着就是这四样。
在往日的战斗中,猪人们固然在肉体力量上往往能胜过卢修斯等人一筹,但要说到武器和盔甲,缺少铁料和燃料的猪人自然比不过。而说到武技,卢修斯等人虽然成为佣兵不过三个月,但训练他们的好歹是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凶名在外的强盗和正儿八经的治安官。至于心态的问题,那就不必多说了,靠着在下水道中散播着的恐惧,杀猪小子们自然在心态上就压倒了猪人一头。
但那些剥皮小子们不一样,是,它们的盔甲和武器是不如卢修斯他们,但他们不怕卢修斯他们,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和卢修斯他们交手更像是一种有着什么宗教意义的仪式,不然它们也不会提出这种一对一的决斗了。
而在武技上,光是刚刚那个和卢修斯交手的剥皮小子,就和他不分上下了,要不是卢修斯的皮甲下还埋着钢板,又恰好避开了腰间的那一刀,不然怕是他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卢修斯必须要搞清楚,他们信奉的那个“欧米茄”到底是什么玩意,那首该死的字母歌又是他们从那里听来的,而又是谁,教导了这些该死的猪人。
但这是之后的事了,现在,他必须活下来。
他扎紧了裹住伤口的布条,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将那个猪人的人脸皮面具取了下来,拎在了手上。
这些东西不该属于猪人,没有一点人类的遗体应该被留在猪人手上。卢修斯这么想着,想要把这玩意塞到腰带上。
但他的手停住了,脱离了猪人那突出的鼻子,这张面具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形状,而在火堆的光线下,卢修斯认出了这张人脸的主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