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中的空气几乎凝固了,老乔治和铁匠一次比一次更狠的赌咒发誓并没有将愤怒的猎手们安抚下来,反而使得她们的怒火更加旺盛了。可以预料的是,如果不是政委在这里,她们早就动手了。她们将目光投向这位老人,观察着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任何一个可以在怒火之下被解读为许可的动作。
但弥赛亚没有动,传奇和岁月带给她的掌控力使得她如同雕像一般的站在了那边。但她也明白,无论自己站在哪一边,结局都会是相同的,除非她真的愿意在酒馆里对着寻鹰猎手们开火,不然这群愤怒的猎鹰都会把老乔治和铁匠撕成碎片。
“你们所要了解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是死亡,对于人类,这个问题很简单。但是对于邪神的眷族,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再生,假死,替身,复活,投影。这些全都是可能,你们时时刻刻要问自己的问题是,它死了吗?”
这样的一段话突然在弥赛亚的脑海里闪过。“他们死了吗?”政委自言自语道。
“弥赛亚上校,你在说什么?”福尔肯尖叫道,“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要找到她们!”
“不,是这个故事中的所有人。”
几段记忆在政委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这里的坟墓大多是衣冠冢……”这是她第一天狄马斯对她说的。
空空如也的棺材。这是她挖开自己丈夫的坟墓所看到的。
“……那个神棍拿着那只圣烛台不知道去哪里了……嬷嬷服毒自杀了,……连她妈妈来了也认不出。车行老板……唯一的一条手臂……”这是铁匠刚刚的回答。
政委继续说道,“不要让怒火驱使了你,仔细想想看,和你交易的那两位真的可以断定死亡了吗?一具服毒自杀的尸体,面容已经无法被辨认。一条手臂的残骸,只要抢救得及时也算不上什么致命的伤。”
政委转身从吧台上拿过那张契约。“还有这张契约,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要什么样的代价可以让教堂和修道院背书?为了七个舞女?听着,福尔肯,你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杀掉。你需要他们的帮助来找到你的女孩的下落,你需要镇民们的配合,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们,你可能永远不会找到真凶了。”
福尔肯从政委的手上夺过契约,重新放回怀中。“好吧,好吧。政委,我明白了,你在袒护他们,你在误导我。你想说在这之后另有阴谋,但你的证据又是什么呢?质疑死亡吗?质疑这张契约吗?”
“冷静下来,女士,如果这里有谁最理解你,那就是我。我的丈夫在五个月前来到了这里,人们说他疯了,用一剂毒药杀了他,但我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挖开了坟墓,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一具空棺材!一具该死的空棺材!我和你一样愤怒,但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而不是在这里无谓地发泄自己的怒火。”
酒馆的大门在争执声中被撞开,一股下水道的恶臭充斥了这个酒馆。卢修斯和他的杀猪小子们提着上面还沾着血迹的屠刀和铁钩冲进了酒馆。而堵在门口的寻鹰猎手们猛地撤开,或是将背上的弓箭抄在了手上,或是从靴子中抽出匕首,隐隐围住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
“哈姆雷特不欢迎你们,强盗们!”卢修斯用着手中的铁钩打磨着手中的屠刀,带着满脸杀气地吼道。
而猎手们唯一的回应只是将箭矢搭在了弦上,然后半张着弓对准了他。
“强盗?去问问那些跑老路的佣兵,我们什么时候袭击过他们?就在前天我们才刚刚帮他们解了围!杀猪佬!”洛娜对着卢修斯吼了回去。
“呵,也许你们只是扫尾比较干净罢了,流民,你们是这么叫自己的吧。呸,真是给自己脸上添光。你当我是白痴吗?看看外面,整个领地都被腐化了,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够在外面能够活过六个月,除了那些邪教徒还有和他们勾勾搭搭的强盗们。法尔贡让你们进来简直是让狐狸进了鸡窝!”
杀猪尖刀上血色的银光被反射,兽骨短弓上黑羽的牙矢被架起。杀猪匠们踏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弓弦每一分的紧绷。
“卢修斯!给我把刀放下!”率先打破对峙的,竟是在吧台后的老乔治,“没有人能在镇子里动手!这是规矩!”一把不知从哪里抽出的燧发手枪被他握在了手上,稳稳地指着卢修斯。
卢修斯停下了步子,望着老乔治,开口说道:“二叔,你在干啥!她们是强盗!难民营出来的那帮家伙全都是强盗!就算不是强盗也跟强盗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们都该被吊死在镇口!别拦着我,老家伙!”
“够了,把刀放回去。在镇上不准动手,这是规矩。”老乔治掰起了击锤,“我们对她们关过一次门,但我不想第二次了。我们已经可以填饱更多人的肚子了,我们也需要更多的人手!我也同样不在乎她们在荒野上干过什么!因为我们这些躲在镇子里的懦夫根本没有经历过她们经历过的一切,我们也无权去指责她们干过什么!她们没有抢劫商队,她们想回头,这就够了!”
“小卢修斯,走吧,这里的事和你没关系。做错了事情就要挨打,我和老乔治早明白这个道理了。更何况我们真的比他们高尚吗?不,我们比他们更糟糕。”铁匠站起了身,穿过剑拔弩张的人群,将卢修斯手中的屠刀按了下去。“外面那些腐化的土地逼疯了他们,但没有逼疯我们。走吧。”卢修斯低下了头,顺势将刀收了回来,“好吧,希望你们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