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小孩儿慢慢的走上山去,找了块石头坐下。她本不应该在晚上上山的,奈何心情不好,又没处可去,想来想去还是山上安静一点。
不过是居民楼旁边的小山,对面人家的灯光看的很清楚,小孩儿拔了两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颇有几分原始的味道,这让她很喜欢。
把手举起来,佛珠在夜色下亮着,很好看。小孩儿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却也不愿意去深思。
“师父?”
他们说,师父已经死了。
“我凭啥叫你师父啊?”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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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我去见一位老师。”养父这么说。不管她拒绝,还是被带了去,见到一名仙风道骨的男子。
“他是谁?”
“眼熟倒也还好,可能是我太久不接触新人了吧。”
“别是神棍,我被害的够多了。”
小孩儿揣着不安,披着满是荆棘的玫瑰披风,认识了这个人。
啊,还蛮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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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山,行禅,饮茶,止息,小孩儿在这些活动中找到了些许零零星星的记忆。大多不是好的,却也不是不好,只明白了自己为何怕黑,为何不喜说话,为何可将突发变故放入心而面色波澜不惊。
万象包于心,大概是如此了。
而当被贴上异类标签的小孩儿被挤到角落时,她又不得不无助也只能抱住自己。
“我只是想要自由。”
“谁来告诉我?”
“既然人人皆不能圆满,又为何有圆满一说?”
“圆满本就包含着不圆满。”
“不要对我笑…”
“几千年了,我还是没能很好的适应。”
她一愣,她已经几千岁了吗?
记忆如潮水,冲刷过后又尽数褪去,只剩零零星星的泡沫。而那些不过梦幻泡影,又能去抓住么?
她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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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在哪儿呢。”
留给小孩儿的,是漆黑如墨的寂静长空。
偶尔有远处鸣笛,汽车尾气得味道很不好闻,这是现代科技进化的产物。人们虽也上心处理这些后患,但贪图享乐让他们的确还是玩物丧志了。
“可以给我一点回应吗?”
北边的星星格外亮,她不知道为什么是北边,又为什么是星星。特殊的联系,奇妙的,也许她该属于那里,而不是这儿。
这颗星球叫地球吗?好像总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人们浮夸又没见过世面,对未知充满好奇又忍不住自讨苦吃。对于自取其辱的结果大义凛然又理由充分,好像先张牙舞爪露出獠牙的不是他们一样。
“我真的很累了。”
“这就是一个循环往复的戏剧。”
“你让在泥沼中苦苦挣扎的人,怎么找到归途?”
“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只有龟兔赛跑。外界正对我们拔苗助长,试图同化。”
“先生,如果你听到了,就来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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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屏上,心电图归于平静。
养父母从未想过,或从未认为会真的发生,以至于都傻眼了。小孩儿没有让自己失望,她昏厥的很彻底,因为不想醒来。梦里还有很多梦,那些她曾经害怕的,如今也义无反顾的进去了。
“醒醒。”
“醒醒。”
“醒醒。”
黑暗中有人叫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想是谁,只被动的漂浮着,游走在无尽的长廊中。
寻不见北辰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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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是一片苦海的冰凉之地被暖意温润的包裹着,在心头融化开来。她却抗拒了,她本不应该奢求。有什么值得他们对她好?
“都别靠近我了。”
“你要把几百年前的悲剧,再重演一遍么?”
“那有什么,日月不是每天都在重演。”
“日月普度众生,你行么?”
“也许吧,随意。”
“你不能一走了之,对余下的人们不管不顾。”
“与我何干?我也是这么磕绊走上来的。我能做到,为何他们不行。”
“你高估了世人的欲望。”
“欲望无止境,学也无止境呢。”
“可他们做不到。”
“与我何干。我要死,你拦不住我。”
“有的是办法让你活。”
“你还想再来一次么?”
“那又怎样。”
“老头,你真够狠。”
“对你狠,不过是对世人的慈悲。”
“你真一点儿没变。”
“只有人心才善变。我变什么变?”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为何揪着我不放?”
“每个人都没有闲着的权利。”
“所以呢,把我折磨的体无完肤你就满意了?”
“是我在折磨你吗?”
“还是,你在折磨自己。”
“这些可以都是小意思,但我真的没有耐心几百年对付同一件事。我会厌倦。”
“你不能。”